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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礼仪程序,正德倒是不十分在意,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繁杂的东西,再看朝臣们都阴沉着个脸,正德更觉得无趣,于是按照事先与谢宏商量好的对策,吩咐下去,先回宫再说。
谢宏的应对很简单,不管对方具体是什么谋划,只要能打乱了步骤,那就是最好的应对。只不过,事情显然没有那么顺利,几个大汉将军刚刚将正德口谕宣之于众,就发生了变故。
“陛下,臣,监察御史苏逝有本启奏。”一片静寂中,百官队列中闪出一人,躬身施礼,态度恭谨,可是声音却高,连远处围观的百姓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来了。谢宏心里一紧,监察御史自是从属于都察院,这个苏逝应该就是先锋了,只是,这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材,可是这名字却有点奇怪,苏轼怎么就敢起了个大文豪的名字呢
正德摆了摆手,道:“苏爱卿,你也知道,朕刚走了很远的路,已经很累了,有事的话就不能改天再说”
正德说要回宫,苏逝却恍若未闻,起身朗声道:“臣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天理伦常,陛下乃是万乘之尊,系天下之所望,却不与众臣相商,贸然出京,以至天下忧心,宇内沸腾,臣请陛下下诏罪己,以谢天下万民,如此方是国家之福,社稷之幸。”
这位苏御史不但名字大气,口气也很大,这一番话,让谢宏听得目瞪口呆。他引用那个典故,他也能听得懂,这话是孔子说的,大致意思就是:做君主的要像君的样子,做臣子的要像臣的样子,做父亲的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像儿子的样子。
文人说出这种天理伦常一类的言词,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说到后面,他语气一转,居然让正德下自罪诏,这可就太牛了吧不管怎么说,正德可是皇帝,你一个七品御史,跳出来就让皇帝向天下人谢罪,这也行封建王朝不是很专制,皇帝的威严是不可冒犯的吗
谢宏茫然四顾,却发现似乎只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对面的文武百官都是毫不动容,习以为常的模样。不但如此,就连正德这个当事人,也没为此而勃然大怒,而是耐心解释道:
“苏爱卿,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不过鞑虏多次寇边,肆虐边关,那里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实在于心不忍啊,所以才不得不亲身前往,以求上下一心,退敌安民。”
正德说的理直气壮,这些道理都是谢宏和他事先商量好了的,跟先期在京城散布的言论倒是保持了一致。
“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合抱之木,不生于步仞之丘。”苏御史丝毫不为所动,又是引了一个典故,“鞑虏不过边境小患,纵是陛下心念苍生之苦,但遣一上将将边军退之即可,何须御驾亲往须知陛下乃是万乘之躯,若有差池,将奈天下苍生何辜”
彻查克扣军饷之事,本是谢宏得了江彬之事的启发,有些随意的举动。可是后来彻查之下,涉及数目之大,让正德这个皇帝都是触目惊心,更何况,当军饷发放之后,宣府军民的忠心拥戴,也让正德十分感动。
“边军中多有克扣军饷之事,痼疾难治,又岂是一上将能够解决的”
这时听得苏御史说的轻巧,正德也不由恼火,于是反唇相讥。
“陛下,边镇贪墨之事,犹未定论。”苏御史依然不卑不亢,昂然道:“朝廷自有法度在,若是果有贪墨之事,巡按御史自当奏报朝廷,由刑部彻查量刑。陛下在宣府私下审讯量刑,又将置吾等御史于何地又将置朝廷法度于何地还请陛下三思。”
“哼,巡按御史”正德冷声道:“宣府巡按是叫沈飞吧宣府贪墨案就以此人贪的银子最多,后来事败,又使人欲在王府纵火谋害朕,苏爱卿,你就让朕指望这样的人维持朝廷法纪吗”
谢宏彻查贪墨军饷是在江彬动手杀人之后,不过他编的传言中,却是采用了后世电视剧里面的套路,就是皇帝明查暗访,然后被贪官发觉,于是铤而走险试图谋逆。
正德也很喜欢这个故事,最后就统一了这个说法,反正他出了居庸关之后的行踪,也只有他身边的这些人知道,肯定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元宵夜,王府被人纵火之事,目击者很多,而且另一个故事中的当事人沈飞,一来他贪墨军饷之事已经查实,人证物证俱在;二来这人已经挂了,死无对证,也没人能够辩驳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陛下,沈巡按贪墨一事到底如何,朝廷还没有公论。不过,沈大人面对鞑虏的y威而不屈,壮烈殉国却是事实。”苏御史面带悲愤,慷慨激昂的说道:
“孟子曰:富贵不能y,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沈大人面对鞑虏的屠刀而不屈服,正可谓大丈夫是也,臣以为,这样的人是不会不安于贫贱,而昧着良心贪图富贵的。”
高,实在是高,谢宏已经顾不得诧异了,他满心都是赞叹,这位苏御史颠倒黑白的能力简直太高了,后世那些所谓的金牌律师怎么比得了啊
先不说那个沈飞死在江彬手下,就当他真的是如宣府奏报所说,是死在鞑虏手上,那也不过是因为带的财物太多,被杀人劫财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威武不能屈再说,就算是他真的不屈了,也不能说明他不贪财啊,说不定就是因为贪财不肯逃跑才会被鞑子杀了呢。
谢宏不以为然,可他对面的百官都是颔首点头,就连三位大学士脸上也略有松动,显然都是很赞同苏御史的说法。谢宏清楚的看到,曾鉴身旁的一个老者,本来一直面若寒霜的瞪视着自己,可这时却也是面露微笑。
单是百官也还罢了,毕竟还有个官官相护的说法,谢宏也能理解,可是远处的人群中,竟也是传来了阵阵的赞叹声,这就让谢宏理解不能了。
“这位苏大人不愧是御史,果然正气凛然,铁骨铮铮啊。”
“那是自然,你们不知道吧,这位苏御史自号月痕居士,当年殿试可是孝宗皇帝钦点的榜眼,又是翰林出身,迟早会入阁的,自然不同凡响。”
“你们懂些什么这些个大人哪位又不是进士出身苏御史最厉害之处,在于他是左都御史张大人的门生,张大人可是领导都察院御史们的,那一身浩然正气就不用提了,别说当今,就算是先皇,张大人也是驳斥过的。苏御史既然师从于张大人,又怎么会差得了呢。”
有赞苏御史的,也有人同情沈巡按。
“鞑子造孽啊,真是可惜了沈大人这一身风骨,苏御史说的真对,能够舍身取义的人,又怎么会去贪墨呢”
有人顺着苏御史的话这样一说,旁边的也都纷纷出声附和,都是点头称是,一脸唏嘘。
谢宏真是无语了,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也真是淳朴,就算是苏御史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能因为一个人有了某种品质,就断定他不会做坏事啊伪君子这个词你们难道没听过吗
谢宏无语,正德也很憋屈,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到反驳的言辞。他的台词多是事先准备好的,对现在这种情况,谢宏和他都完全没有预估,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