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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当即就想抓住梨花的胳膊,吼着问她为什么要出家。
谁知,我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梨花仅仅是微愣一瞬,就对着我跪了下来,并极为迅速地冲我磕了两个头。
我被她这一举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忘了找她的初衷,硬是拽着她的肩膀要将她拉起来。往常梨花小鸡般的力气自然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一回竟是个例外,我使了全身的力气,却愣是没将梨花拉起来。她执拗地跪在地上,仰脸看着我。
“姐姐,对不起,我要走了。”梨花眨了眨眼,流下两行清泪,但嘴角是上扬微笑着的,露着那两个小酒窝,“日后劳烦你替我照顾爹娘,梨花欠你的越来越多,今生是还不完了,来生再续吧。”
她的泪水凝进了酒窝里,许久才落到下巴。
我怔怔地瞧着她的样子,梨花的肤色比我上回见她更为白皙些,或者说是毫无血色,不知怎的,却不显病态。
她这般表情,我没法对她生起气来。
我觉得喉咙堵得慌,开口几乎耗尽了全身气力:“梨花,你为何你是不是听见那个老和尚跟我说的话了其实,你不必当真,他不过是”
“可是那座山上的主持”梨花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梨花神色平静。
我对那天的事着实不愿意回忆,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才回答:“他同我说,你命格凶煞,但似有佛缘。”
我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梨花每一个表情的变化,但她的神情并未变动分毫。
“梨花,你不必如此在意他的那些话,你晓得,他们吃那口饭,难免有些神神叨叨”我焦急地劝她,可并未等我对她说“跟我回家”,梨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竟连主持都这般说”梨花温柔地微笑着,笑容较之之前更为真挚,“姐姐,你不必阻止我皈依佛门,这便是梨花生来的命。”
梨花跪着望向山林深处尼姑庵的方向,我们此时尚瞧不见那个庵堂,但梨花的目光仿佛穿透层层树木,望见了不远处香火供奉着的佛像。
“姐姐,你有所不知,自六七岁起,我便时时听见那处有声音在呼唤我,让我速速跟他归去。”梨花慢慢地说,“只是我贪恋在村庄里与爹娘还有姐姐一起的时光,才迟迟不愿归去,妄图存身于红尘,却反而害了不少人。”
说到此处,她眼帘微垂,显出伤感之色。
我提那老和尚,好像反而让她出家的信念更为坚定,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瓜子,再把刚刚说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
我很想对梨花说不是的,只是梨花的神情让我讲不出哪怕半句话。
梨花继续说:“我不想再耽误他人了,我这些年的光阴简直如同偷来的一般,幸福得不可思议。无论我将来身处何地,都定不会忘记这几年的岁月。姐姐,你若是有心,不如送梨花上山的这最后一程吧。”
我仍然想反驳,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梨花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冲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对我道:“谢谢,姐姐。你的恩情,梨花来生定会回报。但愿梨花有幸,下一世能再做你的姐妹。”
娘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我的眼圈也酸的要命,我使劲拿手揉了揉。
尼姑庵这时已经离我们并不远了,我尽量把步伐拖得很慢,或许是隐隐盼望着梨花会在抵达前改变主意,只是,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
一个跟庙里那个老和尚看着年岁相当的老尼姑似有所感,好像老早就站在庵前等待了,她一直眯着眼睛,入定似的一动不动,可当我们一跨上台阶,她便镇定地睁开被塌下的眼皮遮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
她的眼睛不是看着我或是娘的,而是直盯盯地瞧着梨花,慢悠悠地说道:“来了”
“来了。”梨花点点头。
“进来吧,便由贫尼替你削发。”老尼姑缓缓道。
梨花跟在老尼姑身侧,跨过尼姑庵不高不低的门槛。她忽然回头冲我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姐姐,梨花走后,你定会幸福一生的。”
她微微撩起袖子,向我身后小幅度地一指。我回头,便瞧见满头大汗的常青追了过来。
我倒是忘了他还跟着了。
我终是不忍让梨花一个人进去,也不忍娘见小女儿了却红尘。娘现行回了家,我嘱咐常青留在外头后,自己跨进庵堂。
大堂中,数个尼姑坐在蒲团上,梨花披散着头发跪在一尊金色的大佛前,大佛垂着眼眸俯视着下方的人。
老尼姑握着刀,一下一下地刮掉梨花的头发。
我眼见着梨花从小养到大的青丝落到地上,突然想起小时是我给她编的童髻。
从此世上少了个梨花,多了个“静慈”。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妹纸扔了一颗地雷3
:3」你们要相信我严格地在按大纲走。
事实上,不安大纲走的话,我根本圆不回来
、第五十八章
我从庙堂里出来,常青满头大汗,正不安地徘徊在正门口等我,见到我,他勉强露出一笑,展露出虎牙的些许尖角。
我情绪低落,胸中闷着一口气的感觉不减反增,提不起说话的愿望。常青见我如此,笑容便一点点地敛了。
我去山腰找回了我的马,它大抵是不怎么生气了,没反抗就让我牵走。我也没像来时这么急,所以并不逼它,我现在既不想追上我娘,也不想飞快地见到我爹,反而更乐意慢慢地往回走。
四周皆是青苍的重山,只是我并无欣赏之意。与其说是我自己在走,倒不如说是双腿在自己凭着直觉行动。
常青便在我身边,步步紧随。
只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夕阳西下,村庄上空飘起的缕缕炊烟终是到了我的眼前。
爹在院子里等着我,见到我牵着马归来,冲我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问:“回来了”
重新打量他,才发觉爹真的已经很老了,脸因数十年的劳动而被晒成黑紫色,手指粗糙,后背佝偻,唯有一双依然亮得出奇,透着与众不同的坚韧。
我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感觉,冲过去抱了他。
触感很是陌生,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十四岁后,便再没抱过父亲了。
爹拍拍我的背,语气沉稳而低缓,道:“进去吧,外面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