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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锐帮着他脱了鞋子,衣服弄不下来,只能作罢,把被子摊开盖好。不容易弄完了,才想起来床上这一堆录像带。程锐低头想捡一张看,偏偏封面一个比一个不堪倒不全是那种的,但眼睛却管不住,虽觉恶心,却总要往上面瞟。
末了,他把带子信手一堆,钻进被窝里拉灯睡觉。
姜彻身上还带着酒气,和邵为均的一样,又好像不一样。程锐听到他重重的呼吸,近在耳畔。
屋里很黑,窗外也没有声音。
明明看不见,但那些东西的存在感却愈发分明起来,就在眼前似的。扰得程锐面红耳赤。翻来覆去睡不着,蒙在被子里不知道隔了多久,少年一挺身坐起来,太热。
想要下来走走,刚刚伸出脚,就踢到了那堆录像带。凉凉的。
偏过头看姜彻睡得沉,程锐咬咬牙,下床随手拿了一张,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小,坐回床上。
没敢开灯,屏幕的光一闪一灭,映在他脸上。
他看着屏幕里纠缠的人影,脸色苍白,胃里搅动起来。镜头移到两人因兴奋而扭曲的脸部,程锐终究没有忍住,慌忙向外跑,刚推开门,就吐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蹲下,神态狼狈。
姜彻还在睡,呼吸沉重。
程锐不容易收拾好了,精疲力竭,将那些带子一股脑扔进垃圾桶,爬上床躺下。姜彻下意识往里挪了挪,抬胳膊给他盖被子。
黑暗里,程锐转身看他,弯起身体,头顶着他胸口,才觉得发烫的皮肤慢慢凉下来。
寒假里姜彻一直没有工作,在屋里吃了就睡,时不时跑去找毛子庆哥喝酒。程锐倒有一多半时间都泡在他这里,坐在地板上看录像带毛子问他之前的感想,他没说话,倒留心挑些能看的了。不管是怎样的电影,捡起来就有耐心看下去。冬季里天短,往往一部电影看完,一抬眼外头就黑了。
程湘婷初五就开了店,姜彻又总是在睡觉,不管是哪个屋子里,都很安静。看完一部无聊的鬼片,程锐揉着脑袋站起来,拉开灯,姜彻前夜里喝醉了,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要不要吃饭”
姜彻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哼了一声。
他这些天情绪一直不高,不喝酒还好,喝醉了就睡,不怎么说话。程锐忍不住推推他,继续问:“你想吃什么”
姜彻往被窝里钻了钻,露出一小片头发,没有作声。
“我去买碗面,回来的时候要吃。”
结果是第二天再来,床边椅子上的碗里,面条已经凝成了一块。
程锐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也不吭声,捡了没看过的录像带放进机器里,坐在地上开始看。刻意调大了声音。香港的武侠片,程锐很喜欢,因为那个导演的名字和姜彻很像。
神采飞扬的白衣少侠经过磨难之后,迅速成长,最终手刃仇敌。几乎所有的故事都有着一样的套路。影片推进到高潮,程锐看着他杀敌后脸上溅满的鲜血,心里却莫名的委屈,空荡荡的。
如果生活也能和电影一样就好了。有明确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即使现在正处于困顿之中,也总会走向光明的尾巴。最差也不会是不断地循环往复,日复一日地沉默。
片尾曲结束的时候,程锐突然听到姜彻的声音:“程锐。”
程锐转过头,看到他趴在床边,脸色发白。
“给我拿个盆儿,快唔”姜彻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捂住嘴。脸盆还没放稳,姜彻便吐了。脏东西溅到了程锐衣服上。
发酸的味道猛冲到鼻尖,程锐变了脸色,连连拍着他背,胃里也是一阵搅动。
“操,你哥要喝死了”按着程锐的肩膀,姜彻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阵恶心。
程锐别过脸,想要屏住呼吸,肩膀却给他按得生疼。
一边咳嗽一边吐,到最后只能干吐着酸水,胃部的痉挛还是没有停止。姜彻憋红了脸,嘴里身上都是臭的,最后疲倦地趴在床边喘气。程锐拿了湿毛巾给他,端着脸盆到楼下扔掉。再回来,姜彻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程锐搀他坐起来,语气有些僵硬地说:“还好吗”
“嗯那个,”姜彻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想揉揉他的头发,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咳嗽着说,“你今天住这儿”
“回家也行。”
姜彻顿了顿,笑着问:“还有什么东西能看毛子说你快把他那里搬空了。”
程锐不置可否,拿了卷带子放,又坐回地上。
“过来看吧,凉。”
“嗯。”
程锐钻进被窝,嗅到还没有散尽的味道,微微皱了皱鼻子。
“明天去洗个澡,把被褥也给拆洗了。”姜彻低声说,“房租还没交。一开春还有活。对了,你今年还放风筝不”
程锐盯着电视屏幕,点了点头。
“那咱们一道去。”
程锐扭头看着他。这几天他瘦得厉害,眼窝深深陷下去,整个人都带着疲态。嘴唇上一层干裂的皮。程锐收回视线,说了声好,两个人就再没有说话了。
晚上睡在一起,程锐有些焦躁,徒然地睁大眼睛看着一屋子的黑,听着姜彻浅浅的呼吸,忍不住问:“人死了以后是怎么样的”
隔了一会儿,姜彻说:“谁知道。”
“会不会回来”
“说不定。”
“可是你那么想他。”
姜彻轻轻抱着他,手掌无意识地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小孩子,说:“也没有多想。”
程锐把脸埋在他胸口,没说话。
姜彻闭上眼睛,又想了想说:“姜叔就跟我爸一样。要不是他,我指不定在哪儿混呢。”
之前说这些,他都是醉的,眼下清醒了,也乱七八糟的没什么逻辑。他絮絮叨叨地说,程锐静静地听,什么小时候偷拿他家的包子吃被拽住了,什么头一次放电影的时候差点把幕布扯烂,什么过年跟着他一块儿包饺子,有时候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末了,姜彻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轻快地扬起来:“没了也好,省得受苦。我没事儿,你别操心。”
程锐在黑暗里伸手,摸上他有些湿湿的脸,收回手抱住他,往怀里又蹭了蹭,说:“你以后不要喝酒,想他了,就做点别的事。”这些天的姜彻总让他想起来邵为均,又害怕又委屈。
“一开始也不想。到后来就想,越想就越想,老想些有的没的。”
程锐抱紧他,小声说:“慢慢的就不想了。”
姜彻拍开他的爪子,说:“小鬼,还轮不着你来教我。”
“你好了”
“我本来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