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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宝就像一位上访者,一位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乡下农民,呆呆地站在那里,无人理睬。他多么希望这些小汽车里有自己的表哥,那小车停在自己的身旁,将自己拉进这座令人向往,又充满神秘的全省最高的权力机构。
随着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过,“表妹夫”表哥从那辆崭新的凤凰28锰钢大链套自行车上跨下来。范天宝一头的雾水:“怎么表哥一个正处级干部没有专车”
“表妹夫,这正处级在你们县里算是个大官了,在咱省政府用鞭子赶,一群一群的,表妹昨天晚上来了个长途,把你的情况都说清楚了,我和李卫江没得说,老同学了,这是我给他写的信,你拿着找他去,他会买账的”表哥说完,又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批条,是购买一台彩色电视机的批条,把它交给了范天宝。在瑷珲五金文化商店交钱提货,17寸日本东芝的。
范天宝连忙到传达室将两袋子的山珍野味放在了表哥的后衣架上。俩人客套地打了个招呼,一个骑车进了省政府大院,一个立码来到火车站购买了当晚去嫩江的火车票。
范天宝出了血本,将彩电买回家中,夫妻围着这看看那看看,孩子将电源插上,全家围坐在一起,观看了一会电视节目,效果极佳。色彩鲜亮,屏幕清晰,送给李卫江真有点舍不得了。孩子的小嘴撅了老高,满心的不愿意,媳妇说:“老范,不行就留下咱们自己看吧,万一掉了井,不就白瞎了吗”范天宝说:“这点礼算得了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媳妇说:“你开好发票了吗要把发票一块给人家送去,这样书记才敢要。”
范天宝早就将发票准备好了,媳妇还不放心:“万一李卫江收了电视,翻脸不认账了,照样不给你调回来,咱们不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吗”
“对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咱们给人家送礼,决不能又坏了人家的事,这样的缺德事咱不做,万一这李书记矢口否认,咱也不能没有一点准备,得留个后手”刁钻的范天宝围着电视机转了一圈,鬼主意来了。
范天宝从媳妇手里接过螺丝刀,将电视机的后盖打开,找了一条药用胶布,在胶布上写下了何时何地何人送给了县委李卫江书记电视机一台,留此为证。他将写好的胶布贴在了电视机里面的一个不宜发现的地方。然后,再轻轻地把后盖拧上,不留下一丝拧过的痕迹。
电视机送到了李卫江家里,李卫江板着个脸,死活不收。范天宝将表哥的信交给了他,告诉书记这台电视机是他的老同学让俺这个表妹夫给捎回来的,不是俺范天宝送的。再说了,俺范天宝就是有这个心,也无能为力。日本货,省财办特批的,这是发票。
李书记接过发票,脸色一下子就暖了下来,“我说的呢,你范天宝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表哥是我的老同学不说,就咱们瑷辉县总要求人家省财贸办,这几年没少了照顾咱们。”
“嗨,小范怎么不坐下坐下,坐下,不要客气。”李书记的爱人看着丈夫的脸色行事,这正是火候,她将茶水端了上来。
“小范啊,引以为戒吧过去的事情就按谷有成同志说好的意思办理好了。这一页咱们就算翻了过去。有了错误改正就是好同志嘛只要你努力工作,不会影响今后的提拔使用。”
范天宝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劲,他要的就是县委书记最后的这句话,目的达到了,这里就不能久留,万一再碰上个其它领导来串门,不方便。话多有失,坐长即烦。范天宝起身告辞。
于金子和王香香的婚事定下来了,日子选在了新年的元旦。
新房当然还要放在于家,于白氏和小婶白王氏商量好了,结婚回门之后,就搬回到白家。于白两家都在收拾新房,剪窗花,贴喜字。全新的家俱先放在于家,然后再随新人移嫁白家。
于毛子为哥哥于金子的婚事起早贪黑地忙着,于白氏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的亲生儿子,毛子和钱爱娣甭说做新家俱,就连床新棉被也是压箱底的。谁让他们不是明媒正娶呢,儿子还有机会,给金子办喜事是给大家看的,越不是俺亲生的,俺越要给他办得体体面面。也让卧虎山上的老头子放心。
于白氏心地善良,两个儿子不偏不向,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她把于金子和王香香叫到了东屋,抱出了同样的一罐沙金。于掌包这一辈子就为两个儿子准备了这些财产,于毛子那罐给了钱爱娣和孙子于小毛,这罐给金子媳妇王香香。
王香香接过金子,给于白氏鞠了个躬,叫一声“妈”。
于金子跪在了地上,给妈磕了一个头,眼泪涌出了眼眶。他低估了于白氏的为人。他在于小毛出生的那天,在卧虎山父亲的坟前告诉爸爸,于白氏偏心,将家里唯一的财产都给了她的亲生儿子。于金子错怪了老人。
于白氏心里全都明白,她并不解释。
于毛子从县武装部谷部长那里借来了吉普车。虽说于家在屯东头,王家在屯西头。加起来一里路的距离,但于毛子要为三十岁出头的哥哥,把婚事办成全屯最好的。当然要用小汽车当花轿。
于家白家做了几十盏红色的冰灯,晒鱼杆上挂起了红红的鞭炮,于家院门口的坡下,立起来了一个用翠柏枝编扎的迎亲门,挂上了两盏大红宫灯,写了一幅红红的对联,是于毛子请县一中的语文老师写的。上联:香染桦皮红卧虎;下联:金揽佳人耀龙江。横批:百年合好。
清晨,于毛子推门一看,不知何时天降瑞雪,卧虎山银装妖娆,干燥的空气立刻就湿润了起来,一切的残枝落叶都被大雪覆盖,留下了一个清洁的世界。
上午十点,迎亲的队伍从屯东头排到了屯西头,花车在不动的人流中间,迎了出去接了回来。婚礼开始了,鞭炮齐鸣,谷有成这次又扮演了证婚人的角色,他当众宣读了结婚证书。
县里请来了礼宾司仪将婚礼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让桦皮屯的父老乡亲开尽了眼。到了夫妻拜见高堂的时候,于家小院放了两把红布垫子的木椅。上首坐着白王氏,手里抱着白士良的照片,下首坐着于白氏,怀里抱着于掌包的照片。
于金子忍不住哭出了声,悲喜交加,他和王香香双双跪下,给两位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磕头,给卧虎山上、稗子沟里的两位老夫磕头。
谷有成心里一阵酸楚,胸口仿佛有电流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