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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恶臭。此外,他们一喝醉酒,连肮脏的衣服也不脱就直接跳进浴槽、打破麦酒桶、弄得地板处处是水。
一名在浴槽里撒尿的鲁西达尼亚贵族在夺回叶克巴达那的街头暴动当中被杀,得知此事的哈利姆立即鼓掌叫好并歌颂众神,尽管出身高贵却不懂得遵守最基本礼节的家伙理应遭受上天的惩罚。
哈利姆从十三岁以来,从事浴池服务员的工作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公共澡堂是他的工作场所,也是一处圣地,有谁胆敢亵渎,活该被打进十八层地狱。 哈利姆一天也能国易赚进一枚银币,一个月只要工作二十天以上,生活就不虞匮乏。他觉得自己“受不了结婚以后老婆动辄打破醋坛子”,因此抱持单身主义,有机会就逢场作戏一番,遇到觉得不错的女人,凭他的收入为她买一件银制饰品绰绰有余。
哈利姆向来以自己的工作为荣,另外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乐趣,也就是偷听客人们的谈话。仅止天听听而已,不会有进一步的企图,他只不过纯粹喜欢打探别人的小秘密罢了。
过去的浴池服务员当中有些人甚至是皇宫的密探。 往来于公共澡堂的客人当中,还有些人是故意选择这个场所密谈,跟别人说“我去公共澡堂”比较不会引起怀疑。就算不是另有目的,当身体温热、筋骨放松时,人处在开放的氛围里,话也自然多了起来,许许多多的谣言与“澡堂密谈”交错乱飞,有心人士想搜集情报没有比在公共澡堂更为轻而易举的了,其便利程度就如同酒吧与妓院一般。
这一天,哈利姆利落地完成了早上的工作,中午以前客人比较少,所以工作内容主要是打扫与整理等杂务。此时,一名麦酒酿造厂的老板前来拜访哈利姆,两人私下谈起生意。
“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就是在男人泡澡出来后,不给他喝一杯冰凉的麦酒。” 这是一句俗谚。公共澡堂里麦酒的生意在冬天依旧叫好叫座,因此到了冬天,酿造麦酒的业者反而重视公共澡堂远胜酒吧。
“如何,贵澡堂可不可以卖我们酿造厂的麦酒”
“唔嗯我们跟卡西姆酿造厂已经往来二十年了,如果改和你们合作,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让人在背后指责我们忘恩负义可是很难听的。”
“说到卡西姆,接手经营的儿子做事小里小气,师父们都无心工作,麦酒的口味已经开始变差了。”
“是吗我倒是没注意到。”
“可不可以试卖一次我们的酒”
“哦,既然你要提供试饮品,那当然是免费的吧。”
“那当然,如果能让我们试卖,我还可以支付场地费。”
“条件听来还算不错,不过你要知道我们的客人都已经习惯卡西姆的口味了,总之先摆一桶试试客人的反应,接下来就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了。”
“谢谢你的帮忙,这个就请你收下吧,我已经准备好酒桶的场地费了”
“哟,想得可真周到,可见你做事一定会成功。”
无关乎国家兴亡或正邪对立,帕尔斯的人民一直坚强地过活,无论何等的暴政、侵略、屠杀都无法将他们斩草除根,正如副宰相那尔撒斯所言:
“王朝形同民众头顶一去不回的川流,既然如此,清流总比浊流来得好。”
事实就是如此。
哈利姆高高兴兴地继续工作,清洗尚未使用的浴槽,重新注满热水,把提桶、肥皂与丝瓜瓢整齐摆好。
“喂,可以带客人到十号浴槽了,我接着要吃中餐,接着就麻烦你们了。”
吃过串烧、饮过一杯麦酒,再来小睡一下吧。用舌头舔着微小的幸福,哈利姆雀跃地走向休息室。 冷不防停下脚步。 由于附近传来说话声,哈利姆环顾四周,独自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是蒸气浴室里的客人们在聊天,密闭的蒸气浴室为避免发生意外,于是有铜制的传声管连接到每一间,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哈利姆笑开了双颊,心想也许会偷听到什么有趣的内容。
哈利姆对于偷听别人说话并不会抱持罪恶感,他不会因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把柄而进行威胁或告密的行为。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处在公共澡堂这种受到局限的空间里,能够听到各式各各样的闲话家常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举例来说: “药房的奥格斯啊,前不久不是娶了一个小他二十岁的漂亮老婆吗想不到私底下跟外表完全不一样,又喝酒又打老公,直嚷着要离婚,听到这事情如果有人还幸灾乐祸就太过分了。”
听了这些话之后,哈利姆心想着:
“唔嗯唔嗯,原来社会上也有这种事啊。”但也仅止天此,如果当真在路上遇到了那位“奥格斯的老婆”,既然连长相也没看过,擦身而过也就算了。
哈利姆才把手伸向传声管之际,一个端着大盘子的女人刚好经过,这位年约三十岁左右,有着开朗的外表、小麦色的肌肤、略显福态的女性正是女用澡堂的浴池服务员亚莎曼。
“哎呀,哈利姆,你又在偷听啦”
“才、才没有,不要讲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关心客人的身体状况。”
“是、是、记得适可而止啊,小心惹祸上身哦。”
“少罗嗦,你快走啦”
哈利姆甩甩手,于是亚莎曼带着嘲讽的笑意离去,她手上的盘子里有一壶蜂蜜水、一壶绿茶,还有堆得满满的各种水果与点心。葡萄干,杏仁、李子、苹果、沙奴玛小麦粉混合麦芽与砂糖烤出来的饼干、香格里星星状的小面包、卡夫多炒过的豆粉加砂糖冷却后的食物、卡契以奶油、砂糖调味的小麦粉粥、无花果冰糕全是专为女性客人所准备的。
对于平民妇女而言,在女用澡堂的会话是最大的乐趣之一,尤其是年轻主妇,只有在这具地方才能够肆无忌惮地高谈对婆婆的怨言,因为她们无法像男人一样晚上到酒吧喝酒。
叶克巴达那王都拥有超过五百处的公共澡堂,南方的基兰港都大约有三百处,公共澡堂的数量已经足以代表一个都市的规模。
亚莎曼离开之后,独自站在走廊的哈利姆刻意重重咳出声。
“我又没有妨碍到任何人,没道理说我不对吧亚莎曼这家伙,真会装模作样。”
真实哈利姆暗地喜欢着亚莎曼,听亚莎曼这么一挖苦,哈利姆反而普通得意气用事。嘴边不断低咕着自我合理化的句子,耳朵则贴上传声管圆锥型的前端,客人的对话则才还听得模模糊糊,现在却一清二楚,四、五名男子在蒸气当中交谈着。
“好奇怪的口音。”
哈利姆纳闷地侧着头,心想这群人大概是外国人吧,只听对方以帕尔斯语闲聊了一会儿,冷不防一句骇人的对话轰进耳膜。
“让我们赞美蛇王撒哈克的圣名吧”
“蛇、蛇王撒哈克”
这个名词对帕尔斯人而言,等于是恐怖与祸害的象征。
“再不乖乖听话,蛇王的手下会把你抓走,关在地底哟”
几乎每个帕尔斯人小时候都曾经被父母拿这句话斥责过,甚至是欺负弱小的不良少年、满脸络肋胡的盗贼、作威作福的官吏一听见蛇王撒克的名字都会立刻面色丕变,反射性地左顾右盼。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想到自己被黑暗的触手缠上,拖进水不见天日的地狱深渊,连众神也别过头置之不理,恐惧感就会油然而生,流窜全身。
哈利姆明白自己这下踩到互蛇的尾巴,亚莎曼说的一点也不错
“危险、危险”
哈利姆嘴里咕哝着,公共澡堂的走廊即使在冬天与相当暖和,然而他的额头却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