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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司舞叹道,“六日前他自宫外回来就匆匆去了神官府,后来就再也没有回过乐府。这几日步姨都急坏了,可是他却”
“一点消息都没有”
司舞摇了摇头,默默走开了。
碧城却僵在了当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在这一场变故中,尹陵是她唯一可以信得过的人,也是她托付最多之人,他怎么会失踪
乐府没有头绪,碧城就只能去紫阙宫。她特地去把神官府的衣裳翻了出来穿在了身上,原本想进出紫阙宫稍微顺畅一些,却部想还没有靠近,就被一柄明亮的剑挡在了紫阙宫外。
执剑的禁卫面色如冰:“宫闱禁地,闲人莫入”
碧城踉跄退了一步,抬眼冷道:“我是大祭司门下。”
却不想禁卫的神色没有丝毫松动,他道:“陛下与大祭司都曾下令,紫阙宫决不许任何人进入,包括神官府子弟你,还不快退下”
话音刚落,剑已压下。
碧城狼狈地退了好几步,捏紧了拳头却最终没有开口。
她现在是越歆,朝凤乐府一介小小的司舞。
在这宫闱之中,许多的牵绊和困局其实都是源于一个身份。她早就知晓这一点,却从来没有如此深刻感知过。当她还是碧城的时候,尚能够以皇后之尊与燕晗嫡血来与谢则容一较高下,可是如今她却连紫阙宫的宫门都靠近不了,只因为她已经不是碧城,而是越歆。之前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却都成了困局。
她能见到的,能问道的,能看到的,能接触到的,都不一样了。所有的事情又乱成了一团。
怎么办
她站在门口迟疑,忽然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远而近渐渐靠近。那是一抹白,在朝阳下青铜色的面甲散发着一丝微光。他明明已经走得极近,却没有一丝脚步声。
姜梵
“拜见大神官。”守在门口的禁卫齐刷刷跪倒在了地上。
姜梵终于走到了紫阙宫前,却在看到碧城的一瞬间略微迟缓了脚步。他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前,缓缓伸手触上她的额头。
“师父。”碧城低了头,小声念。
姜梵久久地沉默,精妙繁杂的权杖忽的一击击在了地上,一声长叹在碧城的脑袋上响起:“上苍庇佑”
“师父”
碧城仰起头看他的脸,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头发真的已经全部变成了雪白。她还记得刚刚见到他的时候是四年前,他虽带着面甲,却明显是二十几的年轻人,可是如今短短四年时间,他却已经是一头青丝换了白发。
“师父,你的头发”
姜梵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肩膀上一泻而下的白发,摇摇头轻道:“无碍。”
“你生病了吗”
姜梵摇头道:“称不上是病,只是”他似乎是在构想措辞,良久才道,“只是,天意不可违。”
天意不可违。
碧城细细揣摩着这一句话,却发现姜梵的眼中噙着少有的一丝无奈。
这让她更加迷茫:在这茫茫浮世之中,居然还有让姜梵无可奈何的事情吗
她就这样在紫阙宫的门口静静站在姜梵身旁。
姜梵也在看着她,隔着一张青铜的面甲,他的神色藏在面甲下头并不容易发现,只是他的手却悄然绕到了她的身后,引着她换了个方向面向紫阙宫。他低哑着声音轻喃:“你可想好了”
“嗯”
姜梵轻叹:“冥冥之中天意如此,生命之为珍贵,为师本不该强求。也许天意定数以越歆之生命来慰藉你往日种种苦楚,只是今日你若入此门,却是再也不能后悔了。为师想问你一句,你可想好了”
姜梵的声音低柔而温煦,如同清泉、轻风。
碧城忽然明白了姜梵的话中意。他是在问,她有没有想好彻底放弃简简单单做越歆的机会。
她用力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朝他道:“我不后悔。”
脱胎换骨绝不是逃避责任的理由。她是楚碧城,就要担起这一份责任。
姜梵定定扛着她,终于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道:“得公主如你,乃是我燕晗万民之福。”
紫阙宫宫门终于缓缓地打开。
碧城站在紫阙宫门口身体僵硬,一种类似害怕却又并非害怕的情绪笼盖在她身上每一处。她心虚地靠近姜梵,用力拽紧了他的一抹衣摆才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她并不是个合格的公主,幼年时嚣张跋扈,少年时追着将军跑,成年后引狼入室错送江山,害怕绝望时就跳塔她不过是想把这些错误拗正过来。这是责任。并非牺牲,而是偿还。
“走吧。去见他。”姜梵道。
见他。
这个他是谁,姜梵和碧城都心知肚明。没有人期待它,却被这时局一步一步逼到这样的境地。
只是,那又如何呢
该来的事情,总会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一章,大家舒缓下,喘个气,下章继续主线剧情最近是不是调太高了大家看得累吗囧
第72章 桃代李僵下
走吧,去见他。
碧城跟着姜梵踏入紫阙宫的时候,太阳正努力地爬到半空中。她在日晕的光芒下眯着眼睛跟在姜梵身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在之前,她还是这儿的主人,如今却要靠人引领着才能进入,不得不说,这就是皇权天下。
紫阙宫里静悄悄一片,与外头森严的把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偌大一个宫苑竟然没有一个宫人和宫婢。
姜梵缓步走进了皇后寝宫,碧城在门口稍稍迟疑,终于还是咬咬牙一步踏了进去皇后寝宫里所有的窗户都紧掩,整个房间安静如死地,只有一人坐在殿中,像是一座早就腐朽风化的雕像。那是谢则容。
碧城诧异地停滞了脚步,远远打量他:他极瘦,面容如枯槁,身上一件雪白的亵衣衬托得他更加面色苍白。他坐在案前,整个人有一半是埋在暗影里的,即使听见了声响也不过略略抬起了头探望一眼。又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