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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碧儿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裙裾,婉然一回首,百媚丛生地轻吟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承恩泽时杨郎,是不是在想着华清池的温泉和那千年不散的胭脂香”
“别叫杨郎了呵呵,你干脆叫我三郎好了想来在此洗过胭脂的玉环飞燕也就碧儿这样了”
“杨郎,这话可不能乱说哩”
“嗯”杨逸轻应一声,并不太在意
前朝留下的山道很宽但这雨中已看不见几个游人,世事沧桑如白云苍狗一场安史之乱,毁掉了一个盛唐,什么离宫、汤泉宫、华清宫,都成了史书上淡淡的一笔
三人登上晚照亭远远却见亭中有一男一女,女的二十上下,明眸似水,貌美如仙头插一支紫木钗,身着素色衣裙素雅之中带给人一种飘然出尘之感
男的四十来岁,一身圆领袍服神态儒雅,正于亭中负手徐吟: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划尽还生
念柳外清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好词”韩碧儿由衷赞叹起来
杨逸听了却不禁淡然一笑
亭中二人闻声回首,见三人撑着油纸伞踏雨而来,男的年轻俊逸,女的妖娆多娇,衬着身后一山烟雨、葱笼翠色,恍若神仙中人
“骊山映秀,渭水泱泱,此情此景,这位小兄弟想必定有佳作,何妨道来听听”亭中男子笑容依旧很儒雅,但很显然却有种居高临下之态;都说文人相轻,看来果真如此
杨逸收起油纸伞,进亭一揖说道:“在下其实是个粗人,佳作没有,粗鄙诗文倒有几句,先生既然相邀,那在下就诵来以博一笑”
“哦,小兄弟不必谦虚,请”
从晚照亭望去,远处渭水滚滚东去,山下华清池尽收眼底,如今京兆府虽然也有修缮,但与盛唐时相比,华清池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边角之处依稀犹见断壁残坦杨逸心中颇为感慨,不觉诵道:
潼关似铁又何如
千骑万骑破京都
胡尘亵染温泉水,
霓裳声断万家哭
几人曾记前朝事,
尽叹离怀幽梦苦
烽火台上周幽王,
笑看千年道不孤
杨逸此诗一出,亭中几人相对愕然,中年文士脸色阴晴变幻,韩碧儿嘴角不自觉的轻轻翘了起来,对面那飘然出尘的丽人则望着杨逸发怔,或许正在奇怪,对这漫山烟雨,秀色青山,杨逸怎么会这样的感慨
杨逸这诗节律粗放,但极具讽刺意味,和王安石的“商女不知忘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意思有些近似
“你是何人”中年文士不满地问道,杨逸这诗不但讽刺历史,连他一同讽刺进去了,刚才正是他在此感叹离怀幽梦苦
杨逸不答,反而含笑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秦观也是”
中年儒士口气有些傲然,也难怪,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天下几人不知
杨逸很是意外,暗叹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元祐年间秦观在东京混得风生水起,和另一个名人黄庭坚一同参与编修过神宗实录,结果党执政后,正是杨逸提出重修神宗实录
既然需要重修,那么原著就必定有问题,有问题就要有人承担责任可以说秦观、黄庭坚被贬谪,杨逸是“罪魁祸首”
秦观被贬到地方做了个税监,也就是“税务局长”,他的词写得很好,但在治政上并不见得出色,因此他当初被贬到什么地方杨逸都懒得去问,后世传言他娶的是苏小妹,莫非旁边这位出尘的丽人就是苏小妹
第199章骊山烟雨话琴操
秦观是个极为风流的人,身边的女人换个不停,什么楼东玉、陶心儿、奴儿娇的名妓数不胜数玩名妓不是错,但不应把这当主业,一味的沉迷其间,黄庭坚因此曾劝诫过他:才难不易得,志大略细谨
正因为秦观这样的生活经历,他的词虽然很有名,但基本都是些闺怨作品,整体上缺乏一种朗朗大气,历代文人对他的词作评价都不算很高
最有意思的是清娘对秦观词作的评价:譬如贫家美女,虽极妍丽丰逸,而缺乏富贵态
这就是说秦观的词就象草根美女,美是很美,但缺少气质,上不是大场面想起清娘的这份评价,杨逸不禁莞尔一笑
他这一笑,是让秦观不舒服,道出了自己的大名,本以为对方会执礼拜见,结果换来的却是这莞尔一笑,加上前面的一翻借古讽今,秦观涵养再好也不禁心生怒意
那素装丽人倒是惠质兰心,一见秦观脸色不愉,立即盈盈一福,出来解围道:“奴家琴操这厢有礼了,公子非凡人物,雨中游山,必为雅士,且听口音当是来自江南,奴家这里有清酒一壶,公子二人何妨一同共饮几杯”
她说起话来非常温婉,带着浓浓的钱塘口音,在关中遇到同乡让杨逸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这个丽人是苏小妹,但从她的自我介绍中听来,她不但不是苏小妹,甚至不是秦观的娘子,于是脱口问道:“琴操姑娘当是来自钱塘”
“正是,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杨逸,字任之与琴操姑娘是同乡”
听了杨逸的名字,秦观和琴操有着绝然不同的反应琴操敛衽又是轻轻一福:“原来是名动天下的状元郎,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奸佞”秦观一拂大袖,毫不客气的怒斥一声,然后转身对琴操说道:“琴操姑娘在下告辞,琴操姑娘若是还在骊山盘桓改日在下再来拜会”
也难怪秦观如此恼怒他一切苦难的开始,皆拜杨逸所赐,难以接受的是,现在杨逸不但官位比他高,名声是他所不能及,留下只会自讨没趣
望着秦观在雨中走远,杨逸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些文人整日里吟风弄月,又自命清高杨逸骨子里从未将自己看成文人,因此就算是和苏轼同在环州,交往也很少
“杨使君当是自环州来,不知苏学士如今可好”
“苏学士在环州尚好,琴操姑娘认识苏学士”
“不认识只是闻过其名”琴操姑娘轻轻应一句,原本不沾一点凡尘的脸上,竟有一抹淡淡的落寞很明显,她这是在说慌,这让杨逸对她的身世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