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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人传话都更不靠谱。
其实尚铭本心并不想见戴缙,眼前这个状况,很明显戴缙比他危险的多,与戴缙继续搅在一起不是好事。更狠毒的说,把戴缙推出去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尚铭也知道。戴大人好歹也是毅然背弃了汪直投靠自己的有功之人,并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更何况说起这次搞砸事情的主要责任,也在于东厂而不是都察院。
况且他尚铭又处在广结同盟对抗汪直的关键时候,一举一动都要给别人看的。不能表现的太让人寒心和非议,不然谁还敢投靠他这边
“你我皆以为那方应物要上疏,但他却至今按兵不动。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这说明了什么”戴缙分析道:“窃以为这说明那方应物未尝没有妥协之心。正在等待着各种好处。只要你我拿出足够诚意,就此息事宁人不是没有可能。”
尚公公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饮茶,他和戴缙立场是有一些差别的,并不完全相同。
丑闻对都察院和御史而言,从哪个角度看都毁灭性的打击,但对他这个东厂提督而言,情况未必有那么严重。而且他尚铭考虑到自己的脸面问题,总不能被打了一巴掌,又要送上另一张脸罢,那他还怎么统治东厂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应对之道,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戴缙要下台总而言之,戴缙可以被迫向方应物服软,他尚铭却不可以。
所以尚铭斟酌着婉拒道:“戴大人你所言实在异想天开,吾辈与方应物是不可能握手言和的,都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你能给方应物开出什么令他不可拒绝的条件”
戴缙也看得出尚铭并不热心,咬牙道:“虽然看似不可能,但如今别无它法,总是要试试看,尽我所能满足他的条件或许老天能开眼,还有一线生机”
尚铭不想直接拒绝让戴大人下不了台,只能从侧面打击戴缙的提议,“那绝对不可能,方应物是什么性子,方应物背后的汪太监又是什么性子想让方应物就此罢手退让,除非日从西出、六月飞雪”
戴缙长叹一声,知道今天与尚铭谈不拢了,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眼前仿佛都是死路,没有任何希望的死路。
正在此时,却见有个小太监站在廊下,仿佛有要紧事情。得了尚铭授意,这小太监进来禀报道:“通政司坐探传来消息,翰林院编修方清之公开上疏,替宛平知县方应物辞官”
在这种关键时候,方应物辞官意味着什么无论有什么缘故在内,表现出来的只能是他怕事龟缩了
戴缙与尚铭闻言齐齐惊讶万分,随后戴缙陷入了无边无尽的狂喜之中,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对尚铭叫道:“老天还是开眼了”
而尚铭则茫然的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难道真的要日从西出、六月飞雪了
方清之上了奏疏后,回家对儿子诧异的问道:“你想学别人做出辞官姿态那就自己上疏辞官,何必假手于为父”
方应物很谨慎的说:“万一弄假成真,真被朝廷准了怎么办不能不提防着,还是请父亲出面罢”
其实还是不想辞么,方清之无语。又听儿子解释说:“父为子纲,父亲替儿子辞官也是符合道理的,即便弄假成真了,那也还有转圜余地,再请别人帮忙上疏圆回来即可,只要不是儿子我亲自上疏就好办”
方清之忍不住吐槽一句:“为父近来简直成了你的枪手,本本奏章都是帮着你上的”
方应物吹捧道:“父亲名闻遐迩位列翰苑,前途无量中外瞩目常言道上阵父子兵,将名声给儿子借用几下也无妨”
s:今天出门办事,明天再补更新。何氏娘子剧情会写的,诸君不要猴急。。。不过又想到最近严打。。
第四百三十章 蓄势待发
最近朝堂处在一个很敏感的时期,这么多令人留口水的官位空缺,谁不幻想一下在这种时候,盯着各种风吹草动的人就越多。比如在通政司,抄邸报以及公开奏疏的各家小吏比以前勤快了十倍,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然后方清之的奏疏被“发现”了,大概意思是:“臣管教无方有愧圣恩,方应物年少无德,不能服众,故而招致东厂窥探,引得乱象丛生。臣深感此子尚不足以为官,奏请陛下罢其官职,恩许回家读书。”
看完抄写来的方清之奏疏,无人不惊愕,一时间朝野失语,不只是当事人尚铭和戴缙。
在之前,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认为:第一,方应物年少气盛;第二,方应物完完全全占住了道理和道义;
第三,根据既往历史可以看出,方应物为人敢作敢为,并不怕事;第四,方应物背后不是没人。
综上所述,谁都能判断出,方知县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一定要发作出来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要忍耐,暂时按兵不动只是时机问题。
而都察院掌院右都御史戴缙有投靠权阉汪直的黑历史,这次手下亲信御史又与东厂闹出了丑闻,只要被方应物纠缠住便无法脱身,想不下台都不行了。
基于这个判断,各方英雄豪杰面对突如其来的机遇,纷纷匆忙出手,为了戴缙下台后留下的空缺你争我夺,风云际会的真是好不热闹
眼看着就要到白热化的地步,但谁能料到,方应物本人却在这个节点上踩了一个急刹车,像个没种的懦夫一样缩了
方应物是当事人并掌握人证。他都停手不追究了,那还能有什么后续丑闻就到此为止了外人终究是外人,即便想继续推动丑闻发酵,那也只能是隔靴搔痒,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戴缙能涉险过关的挺过去。并继续占着掌院都御史的位置,那别人还争夺个屁,全都是白忙乎但事已至此,两边都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动手了,又有点覆水难收、骑虎难下的感觉。
所以围绕御史丑闻,朝廷上下忽然集体失声了。被方应物的出其不意搞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他这到底是真孙子还是装孙子
其实站在正人君子立场上,这很好理解像方清之这么正派的人,向来严于律己、为人谦让,当然他不愿见到自家儿子招摇惹事,成为各方角力的着力点,从而陷进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纠葛中。或许还会有损方家清白,所以要主动请求罢儿子的官。
只能说,高尚的人眼中自有高尚,卑鄙的人眼中都是卑鄙。不过各种拜访方知县的说客忽然又多了起来,县衙再次恢复了一天收八张名帖的盛况。
不过方应物没有见别人,先去见了威宁伯、左都御史、提督京营王越。在京城中,他也只能找王越说几句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