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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你能活下去,那么,我也会活下去的。”
他无可奈何地蹙了蹙眉,维桑便伸出手指,轻轻摁在他眉间,轻声笑说:“我喜欢你不皱眉头的样子。”
在她指尖轻柔的力道下,他慢慢舒展开眉头。
他的嘴唇早已裂开了,上边还留着紫红色的血痂,这样狼狈,可她安静地抱着他,又觉得这样温暖。
、辜负三
火焰渐渐灭了下去,维桑小心挪开江载初,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维桑这附近有水么”他迷迷糊糊地又醒转过来。
“要喝水么”维桑连忙跑到他身边。
“附近有水么”他有些坚持地问。
“有个湖,在不远的地方。”维桑迟疑着说,“怎么了”
“我想下水洗一洗身子。”他半支起身子,脸色虽苍白,可是表情很坚定。
“你疯了么你才刚刚退烧”维桑摁住他的肩膀,“不准去。”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落在肩上,半坐起身子,衣衫已经破烂不堪,俊秀的脸上表情却像个孩子一样,“我要去。”
向来都是她对他撒娇,也没见他这样坚持维桑一时间有些无措,纠结了许久,终于说:“伤口不能碰水你若是觉得不舒服,那我帮你擦擦身子吧”
破庙外,因为白日里下过一阵新雨,空气潮湿,还带着泥土的味道。维桑扶着他走到外边,月色星光十分稀薄,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在很远的地方交叠在一起。
他走得很慢,小半部分的身子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其实那湖水就在不远的地方,可他们走了一炷香多的功夫,才遥遥见到了水光。
偶尔有夏虫的悄鸣声音,却更显万籁俱静。
一步步踏在沙沙树叶上,离那汪湖水越来越近,维桑放开他,用随身带着的帕子沾湿又绞干,走回江载初身边,“我帮你擦。”
他转过了身,她便小心揭开了后背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借着月光,小心地擦拭。
这几日并未来得及好好替他净身,江载初原本精壮的后背上全是干涸的血渍,不一会儿帕子就染成了暗红色,她便去湖边洗了洗,再帮他擦拭。反复了好几次,终于整理干净,维桑转到他面前,踌躇着问:“胸口我也帮你擦一擦”
他不能做大幅动作,维桑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触到年轻男人的身体。
和白净虚弱、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们不同,江载初的身体显出军人才有的强悍,哪怕是重伤之后,犹可见结实的肌理。
维桑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抚摸在他腹部的一道疤痕上,抬头问他:“这是什么”
“以前受过伤。”他不在意地说,“在战场上,算不了什么。”
“肩膀上,胸口那些伤疤都是吗”维桑怔了怔。
“嗯。”他低低地说。
她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身上伤疤虽多,却没有一道比他背后新受的三道更深更重。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话以他的身手,又怎么会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有水泽悄无声息地漫上来,凝聚在眼底,酸酸痒痒的几乎要滚落下来,她吸了一口气,想要忍住,到底还是落了下来,热热的滴在自己的手臂上,烙下瞬间的印记。
“傻姑娘,哭什么”他坐在地上没动,似乎想要伸手安慰她,可又牵动了身体,于是轻声笑,“每个男人的梦想,都是能救下心爱的女人。”
她用力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呼吸不稳,她的指甲轻微地刮到他的胸口,有轻微的刺痛。江载初缓缓地抬起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韩维桑,我问你最后一次。”剑眉之下,他的双目璀璨如同天边明星,也带着一丝难掩的战栗与紧张,“你愿意跟我走么”
他的掌心这样炽热,几乎叫她疑心他又开始发热,可他的动作分明又是镇定的,“我想带着你和阿庄离开这里。”他淡淡笑了笑,“天下何辜,苍生何辜,可是那些和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维桑静静地看着他,年轻男人那样诚挚而恳切的眼神让她知道,这个世上,如今也只有他,愿意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送给自己。
她也知道现如今是两人一起离开最好的机会,朝廷认定是马贼所为,不会牵涉到旁人。
一个“好”字就在唇边,她几乎要说出来,可她看着他,目光盈盈,还带着水光,却只是说不出口。
天边的星星渐渐黯淡下去了,眉眼如画,可卷轴上的墨迹已渐渐干涸了,再没有意气风发和鲜活妍动。
江载初慢慢松开她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
她连忙扶着他。
他微微弯下腰,笑声哑涩:“我明白了。”
她原本只是扶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地贴近过去,抱着他的身子,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他一下一下,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没怪你。”
这几日的担忧与焦虑,终于在靠着他的时候,彻底的发泄出来。维桑伏在他怀里,哭到近乎哽咽,她想和他在一起,可她不能什么都不能甚至不能想一想。
“傻姑娘,我虽不能娶你,可向你保证我会在你身边,离你很近的地方。”他低低地说,“这样想,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可我要嫁给皇帝”她犹在大哭。
他却依旧不急不缓地抚着她的后背,“你嫁给皇帝,我会留在京城。不用害怕那里没人认识,我会一直在那里”他唇角的笑意不变,却又带着淡薄的哀凉,“维桑,你想要做什么,我总会帮你。”
“可我是要嫁给皇帝啊”她在他怀里拼命摇头,“我要给他生儿育女,你看到会难过。”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低道:“若是有那样一日,你为皇帝生下了孩子,我答应你,我会将他送上帝国最高的那个位置这样,你会高兴一些吧”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承诺什么
他这般不喜朝廷内诡谲争斗、兄弟争权的人,竟允诺她,会将她的孩子送上帝国储君之位这意味着,接下去的数年,数十年,他都要和那些他不喜欢的人和事周旋,只是为了她而已。
这一辈子,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样一个人,却又不能同他安然走完这漫漫一生
或许这便是命运吧。
维桑含着眼泪,笑着同他对视:“我不要你承诺那样多只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他眉眼沉静。
“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请你不要再这样喜欢我。”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滴滚烫地泪滑落下来,“不值得。”
“不愿嫁给我,还不许我心中记挂你么”他深深地凝视她,几不可闻地叹气,“维桑,这件事,我也许做不到。”
这一晚后,江载初身上的伤一日好似一日,也不再整日昏睡。只是维桑颇为忧心的是,他们两人如今在这小小的山谷中,整日吃些野外采摘的果子这些东西,又怎能助他恢复呢她有些发愁的将刚刚洗净的一袋果子放在江载初面前,“我本想看看湖里有没有鱼,可又抓不着”
江载初看见她打湿的裙摆,脸色沉了沉:“你去捉了”
“没有”维桑抬头看见他的脸色,忙说,“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他的表情略略和缓了一些,隔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关外时,受过比这个还重的伤,那时连果子都没得吃,水都没有,还不是熬下来了”
“就是你胸口的伤吗”维桑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