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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怎能悟道呢”
这句话说得乍就那么别扭
但尹洙盯着桌子,再次“咦”了一声。诸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桌子有一些东西。第一个就传说中的茶壶。
是一个摄球壶,也就是壶盖没有顶纽,仅是一个纽球,用来揭开茶壶盖,壶身也是圆球形。
可十分雅致,壶身上用简约的图案浮绘着几根竹子,竹干笔直向下,叶子自然披挂,能看出来四周安静无风,一人坐在竹子下弹琴,头顶是一轮明月,两朵浮云直连着壶盖,使壶盖与壶身成为有机的一体。另一边还有一首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物雅图雅诗也雅。
古拙雅约,是紫砂壶的必须前提。
制壶时切记有三,一不可沾富贵之气,也不能沾寒酸之气。二不可占激烈之气,也不能悲苦无病自吟之气。三不可搞先锋派抽象派搞得太过头了,这是对紫砂壶的严重亵渎,也不可太过古板。
这件紫砂壶也是郑朗得意之作。只是颜色略略让他不满,藏青色,用于月夜亦可,终没有晕黄来得美观。只能说比朱红、肝红、鹅黄、靓绿稍好。于是此行,也将它带了出来。
看到了,都是喜欢这玩意的,不一定是紫砂壶,只要是雅观的物事,这几个人无一不喜欢。
嗟叹良久,可还没有边上一幅黄绢上的物事让他们感到惊讶,看了看,又回头看着欧阳修笑。
第八十七章 洁字上
因为黄绢上的字几乎与欧阳修写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字稍大,都怀疑是郑朗用黄绢摹拓上去的。
当然,细看还是有些细微区别。
欧阳修苦笑,难道我写的字十分好学
郑朗选择了黄绢也有他的用意,不管怎么说,欧阳修的字过于峭拔。特别写在白纸上,十分显眼,用黄绢的柔和色衬托一下,能减弱这种峭拔所带来的生冷感。
但论冷,他下面要拜访那位的字才是高冷。
此时,郑朗正坐在床上,脑海里不停的将各种字体翻动,主要沉思欧阳修的笔法与书意。但终于被诸人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道:“见过钱公,见过诸位。”
“闻听小郎在此没有离开,某过来看一看。”
“钱公抬爱了。不过小子确实也准备离开。”本来还想再想两天,然而钱惟演都找上了门,以此老爱才的德性,弄不好,能与刘知州抢自己这个后生。
“这么快。”
“不是,我还要去河中府。”
“去河中府”
“我要观摩一下范判官的字。”
听到范判官,众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诸位误会,小子此行是悟字,对字不对人,对字不对事,对字不论贵贱。”
说动身就动身,钱惟演看着他那辆牛车,很想说一句,某送你一辆篷车吧,外加两个美妓。牛车简陋了,美妓是用来服侍的,郑朗身后两个小婢长得固然清秀,始终岁数小了一些,不会侍候人。也许郑州这个行首江杏儿稍大,然而看她收拾字时恋恋不舍的眼光,多半心思放在字画上面了,侍候人,估计很成问题。
想得无比周到。
这也是他怜才的表现,不然今年即将到来的冬天,小欧阳他们困于龙门,不但送美妓、送酒送菜,还送厨子。后面有几个人能想得到
但是想到此子在宫中,连老太太一千金都拒之如草履,自己好意,未必会接受。于是隐忍未说。
目送着郑朗远去,钱惟演懊恼的说了一句:“哎呀,我都忘记问一件事。”
尹洙奇怪的问:“钱相公,是何事”
“他观摩了范仲淹的书体后,接下来会选择那一人”
是啊,此次出行,连青年欧阳修都被他选中,不可能仅观摩俩人。几人在回去路上不停的猜测。
好奇心是害死猫的,猫还在吃老鼠,不过小害了郑朗一下,本来只想安静的观摩,然后细细领悟,因为这几个蛋疼得厉害的大神不断的猜测,于是事情再度传扬开来。
消息还没有那么快,河中府未听到。
但郑朗做了一些避讳,直接到衙门前递拜贴。
听到郑家子前来拜访,范仲淹又惊又喜。心中十分高兴,他上书是尽一个臣子的本职,可这小子在宫中侃侃而谈就不容易了。并且正是因为这小子的举动,导致言官一起果断的站出来。看一看,老太太这两年安份的。
始作俑者其实是他,与郑朗有何干系顶多郑朗催化这个过程的加速。但若考虑到郑朗的年龄,真的不容易。
可还有些惊讶,这小子来有何贵干
有的人到了一定地步,也等于有了地位。河中府也就是原来了的蒲州,有盐池之便,百姓不算贫困。府衙里并没有多少公务,听闻郑朗前来,官员们一个个凑趣的看热闹。
范仲淹只好让他进来,劈开第一句话就问了一句:“郑小郎,你为何来到河中府”
因为前年的事,两人之间就象有一根绳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提到范仲淹,人们会想到郑朗,提到了郑朗,人们会想到了范仲淹。但两人只是道义上的契合,若是仰慕,可以通信,可以能在巧遇时,寒喧一句。若是特地来拜访,就着了形迹,不大好。某些时候也需要避讳的。
范仲淹不是为了自己担心,是替郑朗担心。
但他考虑问题时,还将郑朗当作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郑朗在衙门递拜贴,正是为了这一点。范仲淹不想害了郑朗,郑朗也不想害了范仲淹。徐徐将原委说出来。
原来如此,真相让范仲淹哭笑不得。
但河中府官员一听,大叫妙,范判官,小郑子,你们就现场交流一下吧。也让我们过过眼服,甚至有可能还是书坛佳话呢。
范仲淹一摆手,道:“且慢,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请问。”
“那个欧阳修字写得很好吗”
这小子眼光特高,连钱惟演的字都没有学,选了欧阳修的,可自己并未听闻欧阳修书法有多好,因此问一下。
“我在西京说过,对字不对人,对字不对事,对字不论贵贱,不是指书法好坏,而是指新意。”
现在欧阳修的字肯定不及范仲淹,但仅在书法上的造诣,真实比较起来,一旦两人到了大成的时候,欧阳修的书法还是稍胜一筹。
这样解释就通了,范仲淹又问道:“你此行大张旗鼓而来,可曾想到过学业字可以慢慢练,学业必须跟上,别忘记,你与崔家的约定。崔知州是刻意激你用功,本是好心。然而你现在也薄有名声,一旦约定前不能实现,到时候皆骑虎难下。这几年事务又多,科考不能正常举行,有时一年,有时候能隔四五年。国家又不会为你的约定而特开先河,刻意举行科考。你要实现约定,更要提前。”
就是郑家子是天才,这个约定也不好实行的。
看看宋朝有多少天才,试问有几个人能在二十岁之前名列省试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