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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那就可以怀疑是赝品仿作了。
不过看笔款的时期,那是弘治十年的作品。从时间上来说,确实是沈周晚年之作,这个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并且长卷引首有“有竹庄”朱文印一枚,卷尾有沈周自己的题跋,另附“石田”、“水云居”两枚白文印章。
仔细研究笔款和钤印,钱老突然皱起了眉头,好像有几分斟酌。见此情形,王观警觉道:“钱老,这画有什么不对吗”
“不急,我再看看。”钱老微微摇头,仔细研究画卷上的山石、树木、江河等等景观。不过越看下去,他的眉头就越皱得厉害。
“不是吧。”
俞飞白察颜观色,忍不住惊疑道:“难道我的运气真的那么衰”
“不是你运气衰,而是汪直运气不好。”王观微笑道:“非常地不幸,不小心买到,或者抢到了假画而已。”
“你能肯定是赝品”俞飞白瞥视道:“说说看,假在什么地方了”
“沈周的作品我了解不多。”王观字斟句酌道:“而且这幅作品的笔法风格非常逼真类似,我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那你废什么话。”俞飞白撇嘴道:“我还以为你真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呢。”
“大破绽没发现,小破绽倒是有一个。”王观笑道:“这要多谢钱老的表情指引,才让我十分顺利的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俞飞白连忙追问起来,就连钱老也停止了研究,回头含笑看着王观,看他是不是真有所发现。
王观一笑,直言不讳道:“别的我现在不敢多说,但是这钤印好像有些不对。”
“钤印”
俞飞白迟疑道:“有竹庄、石田、水云居,有什么不对有竹庄和水云居,那是沈周居住的地方,而石田更是他的号,很正常啊。”
“果然不对。”
听到这话,皮求是率先反应过来,有种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然后笑道:“沈周,字启南,号石田,这是对的。由于一生不仕,寄情于山水之中,所以不住在城市里,而是在乡间隐居。宅院起名为有竹庄、水云居,也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古代的文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房屋起些雅号,比如说苏东坡的雪堂,唐伯虎的桃花庵,还有蒲松龄的聊斋等等,这也是十分正常的情况。”
说话之间,皮求是在俞飞白催促之前,直接揭开了谜底:“不过,沈周晚年号白石翁,或者玉田翁。确切的说,应该是在成化二十年的时候,他五十八岁时就自号白石翁了,然后都是在作品留下白石翁的钤印。然而这是弘治年间的作品,却依然还是石田印文,显然有些不对劲。”
在古代三十多岁就敢自称老夫的情况下,五十八岁号翁也算是较晚了。另外就是明代文人用印十分讲究,什么时期就用什么印,绝对不会有拿错印章,乱盖印文的事情。所以说这个破绽,绝对不小,相反还是十分明显的大问题。
“真是赝品。”
一时之间,俞飞白脸上充满了失望之色。
“不能说是赝品,应该称为仿作。”
王观更正起来:“之前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沈周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画家,他的生活来源主要靠其卖画收入。不过由于他名气大,画作受欢迎,当时就有许多人靠造他的假画为生。只是他为人宽厚,坦然视之,从来不计较,所以格外受人敬重。”
“史料上有记载,沈周早上画一幅画,才卖出去不久,下午就有仿作出现了,然后十曰之内就遍布江南各大城市了。”
说到这里,王观笑道:“这些仿作的水平不低,甚至连沈周的弟子文徵明也曾经打眼了。好像是某一天,他花了八百文买到了一幅沈周的作品,他的朋友过来拜访看见了,非常喜欢,想请他割爱。文徵明不同意,朋友见状立即告辞而去,然后在一个古玩店买了一幅同样的作品返回,让文徵明目瞪口呆,才明白是自己看走眼了,居然买到了赝品。”
“不仅是文徵明,连乾隆皇帝也打眼了。”
与此同时,皮求是嘿嘿笑道:“几百年过去,沈周的大部分赝品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不过也有部分留传下来。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馆的沈周山水图轴,那是乾隆年间收藏清宫的东西,不仅名列石渠宝笈,甚至还有七方清代皇帝收藏印章。不过十分可惜,那幅作品却是不折不扣的旧仿赝品。”
“切,要怪也只能怪乾隆皇帝,明明是自己眼力不足鉴定错了东西,又死要面子不承认。他都认定东西是真迹,一帮大臣哪里敢反驳,只得将错就错了。”俞飞白鄙视起来。
“就是,就是”
其他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扯远了。””
此时,王观笑道:“毕竟只是小破绽,最多说明作品有存疑,真正要确定真伪,还需要从最基本的地方着手。”
最基本的地方,自然是作品的笔墨风格。仿作毕竟是仿作,仿得再真,也总会有破绽的存在。印文只是其一,肯定还有其二、其三。
“钱老,您怎么看”俞飞白立即问道:“这画还有没有其他破绽”
正如王观所说,印文只是小破绽,比较让人存疑,但是又让人带有侥幸的心理,觉得或许可能说不定真是沈周盖错盖章了呢
“王观说得对,这是仿作的可能姓很大。”
然而,这个时候,钱老的一句话,却彻底让俞飞白死心了。
“为什么咧”
死心之后,俞飞白认真的请教起来:“除了印文以外,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七百六十一章 送羊入虎口
“破绽肯定有不少。”
这个时候,钱老微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取了个巧,先是发现印文的不对,才以怀疑的目光鉴赏画作。这样一来,就比较容易发现破绽。”
“什么破绽”俞飞白连忙追问,王观等人也纷纷注意聆听。
“抛开印文不提,单单从画作的本身入手,这是山水长卷,有山有水,而且是用粗笔渲染勾勒而成,看起来很有气势。”
钱老赞叹了一番,然后直接来了个转折:“但是这幅作品却缺少了沈周晚年用笔的显著特点,或许说是缺少了他笔下的江南山水的气息。”
“江南山水气息”俞飞白错愕道:“那是什么样的气息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
“不是这个。”
钱老摇头,仔细提点道:“沈周的山水画主要是学习元四家中的王蒙和黄公望,又吸收了浙派一些风格特点,在笔法上形成了刚中有柔的特点,行笔的过程中时时可见锐利的笔锋。其中最主要的特点是皴法,他用笔习惯姓地多用元代王蒙的牛毛皴法。干笔多次皴擦,产生出一种毛绒绒的感觉。”
“沈周之所以喜欢常用这种笔法,主要是江南地区的山体多有茂密的植被覆盖,远远地望去,就有毛绒绒的感觉,这就是他笔下的江南山水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