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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九龙桥,温言抚慰,万民感泣。陈东升监察御史、尚书省给事中,与夏人谈判,终获成功,天下士子,以为楷模。
封雍国公,流光阁功臣第三十
流光阁功臣谱
陈东是四月初十离开东京汴梁城的,那时还是雁来水开、万物复苏的时节,而今却已是秋风萧瑟的晚秋了。
五月初来到夏国都城兴庆府,合谈一事颇不顺利,一直蹉跎至今日。开始的时候,对方根本不想谈,于是漫天要价、骄横跋扈,根本不把大宋朝廷放在眼里。陈东气氛已极,自然要据理力争,寸步不让。这些日子,夏国一方的态度突然变得热心起来,见面也有了笑容,说话也客气多了。陈东很是奇怪,派随行人员出去打探消息,人回来说,夏国大将、当今国丈任得敬打了败仗,被一个叫吴阶的宋将杀得大败,死伤好几万人呢陈东虽然还有些狐疑,所谓无风不起浪,还是信了几分。
前天,官家托人送来一副画轴,还有一封亲笔信。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将此画送与濮王李仁忠,并商量一切”
字体内敛而刚劲,正是官家亲书。
濮王李仁忠可是夏国权势滔天大人物,他自己出任中书令;他的弟弟舒王李仁礼出任侍中,兄弟二人共秉朝政,势力还在国主的亲弟弟晋王李察哥之上。如果李仁忠倾向合谈,事情也就成功了大半。
这到底是怎样一幅画,能令李仁忠改变心思
私下里交通关节,贿赂敌国大臣,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陈东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一心想做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纯臣,如今却该如何是好当今官家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违逆官家的旨意就是抗旨,就是不忠。但是,违背自己一贯的做人原则,去做自己不应该做的事情,又是怎么说呢
坐困愁城,反复思量,最终陈东长叹一声,还是得按照官家的意思来办。
派一名亲信小厮,拿上名刺,去濮王府求见,他留在馆驿里等待消息。
一个时辰不到,小厮回来了,李仁忠请他明日丑时于会仙楼一会。
东京有一个会仙楼,兴庆府也有一个会仙楼;东京会仙楼的名酒玉胥,这里会仙楼的酒也叫玉胥,即使象陈东这样,多次光顾会仙楼的老主顾,也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
会仙楼位于兴庆府的东南角,毗邻承天寺,最是热闹。
陈东提前一刻钟到了地界,自有操着一口流利汉话的小二接过缰绳,拴好马,躬身作揖把客人往里面让。轻轻说一声濮王,对方会意点头,将他请到二楼的金玉阁。阁内布置得很雅致,墙壁上挂的居然是吴道子的真迹;茶具也颇为不俗,不用细看,当是大宋官窑烧制的精品。茶是赫赫有名的华顶云雾,茶叶外形细紧略扁,芽叶壮实,颜色绿润,滋味浓厚鲜爽,叶底嫩绿明亮,似乎比在东京时喝的还要好些。
离国半年之久,此时此刻,陈东忽然多了一份乡愁。
“吧嗒”,帘笼一挑,一名汉服老者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面容清瘦,儒雅风流,有几分道君太上皇帝的风采。
来人示意随从都退下,道:“尊使请坐”
不用问,这位就是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濮王李仁忠了。
略微客套几句,陈东双手托着画轴,递到李仁忠面前,道:“大宋官家命陈某将此物转交殿下,请殿下查收”
李仁忠一怔,接过画轴,陈东拖住一边,画卷缓缓展开。
终见庐山真面目,陈东发出一声惊诧,而李仁忠双目放出异样的光彩,托着画轴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书圣王羲之的真迹快雪时晴帖,画面左上部鈐着两方小印,一方是“贞观主人”,一方是“褚”字半印,右边中间则是“宣和主人”的葫芦印。字帖正文为:“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共计二十八个字。
贞观主人,为唐太宗李世民;“褚”字半印,传为褚遂良所鈐;宣和主人,则为道君太上皇帝赵佶。
此帖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或止而流,形成特有的节奏韵律。笔法圆劲古雅,无一笔掉以轻心,无一字不表现出意致的悠闲逸豫,实在是绝妙佳品
陈东早有耳闻,此贴已入大内,被太上皇视为珍宝,此时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书圣的真迹。他完全被字帖中流露的韵致所打动,喃喃自语道:“龙跳天门,虎卧凤阁”
那边的李仁忠却道:“兼采众法,备成一家,万世宗师也”
临了,摇头苦笑道:“这个丫头,不是让孤为难吗”
哎,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不着边际,着实令人费解啊丫头,他说的丫头又是何人呢
二人小心翼翼地把字帖收好,李仁忠开怀大笑道:“哈哈,难得大宋官家有这份心,本王就收下了。”
陈东是个较真的人,心里有疑问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遂问道:“陈某请教殿下,您刚才说的丫头是何意”
李仁忠十分惊奇,道:“难道你还不知”
“知道什么”
“孤的女儿兰若,已经是大宋官家的昭容了。这个丫头,知道本王最喜欢什么,一定是她出的主意唉,女大外向,果真不假呀”话虽这样说,神色之间似乎还有些得意呢
原来是这样
陈东接着说道:“宋夏两国和谈一事,还望殿下鼎立襄助。两国世代友好,李娘娘自然也会欢喜的。”
沉吟良久,李仁忠道:“告诉你也没什么,任得敬为吴阶所败,我国陛下也有了谈一谈的意思。该做的,本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唉,也该歇歇了。”
有了这话,陈东心内有了主张,席间频频劝酒,主宾尽欢而散。
果如李仁忠所说,第二天夏国使节要求重开谈判。这一谈就是半个多月,最后双方达成协议:“仿照庆历四年宋夏订立的和约,议定:每年“岁赐”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二万斤。“贺圣节”,回赐银一万两,绢一万匹,茶五千斤。“贺正旦”,回赐银五千两,绢五千匹,茶五千斤。“赐仲冬时服”,银五千两,绢五千匹。“赐生日礼物”,银器二千两,细衣著一千匹,杂帛二千匹。”
陈东离京之前,赵桓叮嘱他,稍高一点也可以接受,只要夏国退兵就行。达成现在的协议,陈东还算满意,只不过有些屈辱的感觉罢了。
该回去了,不知京城变成了什么样子
屏住一口气,两膀用力,拉开宝雕弓,凝神静气,瞄准几十步开外的箭靶,手略微一松,“嗖”地射出利箭。箭儿在空中窜了两窜,跳了三跳,非常不配合,相当不给面子,在箭靶头顶,飞了出去。
“天啊,拿块豆腐撞死算了”宋强在某个角落里,一脸坏笑地抱怨着
赵桓一手用大弓支撑着身体,一手剧烈地咳嗽起来。殿前司班直都虞候王德和裴谊等人紧忙跑上来,刚想伸手去扶,只听官家一声:“退下,”大家只得乖乖地退到一边。
大病之后,身体发虚,弓握不稳,脱靶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赵桓可不想就这样放弃,更不想让那个家伙瞧笑话他直起身,接过箭矢,再射
“嗖”地一声,箭儿擦着箭靶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