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41(1 / 2)
威,吓得遣出五六百的精兵作使,自壮声势,确也是个莽撞草包。
薛家的点校场并不难找,沿着方才那人指点,很快便到,确有一桩两层的小楼矗在点校场边,阿达放下脚凳,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从车上踩着脚凳下来,仍是不放心地问:“娘子真不必我跟着一同进去么”
她宽慰地一笑,“在此处候着我便好,我自会小心行事。”其实此时,她心口犹如万只小鼓齐擂动,鼓点不轻不重又密集地落在心间,使一颗心悬吊着难受。
为了掩饰慌张,她低下头,掸平襦裙上的褶印,又轻轻拢过耳边的发丝,横下心来,抬脚独自往小楼内迈去。将到楼梯口,抬头见上头守着两名婢女,一名华服的中年仆妇出现在上面的楼口,穆清凝神瞧了瞧,正是当年从顾家陪嫁来的桃娘。
桃娘在上头向她行了个礼,扬声道:“七娘到了。”
她脑中如串珠散落一般,迅速闪过许多画面,江南湿冷的腊月二十三,精巧好看的菱角唇冷冷地勾起,转而是慌乱地奔逃于驿道之上,接着闪现同坐花厅内品茗的窦夫人,紧随着的是李建成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谦恭地朝她笑,突然从他的背后冲上来四个玄衣近侍举着长刀向她砍来,最终她脑海中出现了如同大漠一样广阔的空白,这一路多少险急紧要都置身局内了,又怎会畏惧了这一局。
她倏地抬头,向桃娘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略颔了首算作还礼,稳稳地举步上楼。
当她端坐于顾二娘面前时,两人都静默了片刻,竟不知从何说起。有婢女提了食盒,将雪白的细瓷食具一一陈于她面前的高案上。又有另一婢女,端上一样样精细菜肴,皆是江南小酌。
穆清不敢用面前任何的膳食茶水,只半含着笑容端坐着。
“当真是许久未见了,七娘可是无恙”顾二娘冷清清地寒暄,声音未变,音调却寒得紧,听着教人心中一凛。不等穆清答话,她又抿嘴轻笑起来,“瞧我,在这西北沙尘中呆久了,人也蠢笨了,七娘不远千里来探我,必是有要命的大事呢。”
s:作者又要做解说君,粔籹,隋唐时期南方特有的小吃,简单的说,就是以蜜糖和面,搓着细长条,再几根细长条放一起扭起来,放油锅里炸酥,样子有点像现在的油馓子,味道应该不一样,比油馓子要甜很多,以蜜糖和的面嘛。具体味道嘛,请大家自行脑补。
、第六十八章 与虎谋皮八
“甚么要命不要命,这又是从何说起的。”穆清笑吟吟地应道:“不过是久未见过二娘和庾师兄,总惦记着要见一见罢了。”
“探亲访友的,何至于要兵将护送这阵仗有些过了罢,弄得金城百姓人心惶惶的。”默立于一边的桃娘忽然开口到。
果真忌惮这个。穆清心底轻吁了一声,到底是没有押错了李处则,面上仍是一脸无辜,“桃娘子这话,真羞煞了七娘。眼下四处是流寇兵匪,夫君又随军征战辽东,七娘原不该此时出门,恰逢他有同僚,持了公事往武威李将军处,这便一同跟了来。偏生那位李将军实是客气,极言此地沙盗匪患利害,定是要遣兵相送。”
说罢她微仰了头,假借叹息,迅速往顾二娘面上扫了一眼,见她低头微蹙了眉,大约正暗自考量甚么。“不想劳动了众兵将,还惊扰了百姓,七娘罪过了。”穆清也不理会顾二娘与桃娘,只自顾自地说着,“来时似是听闻李将军有要事将与薛校尉商议,使者此次同来了,许就这几日便要拜会了罢。”
“李将军武威鹰扬府李司马”顾二娘惊异地追问。
穆清却笑着直摆手,“我如何知晓这些,只听众人皆称他作李将军。”
说话间,楼外的点校场传来几声嘶喊,顾二娘蹙起秀眉,对桃娘道:“何人在场中呼呼喝喝成甚么体统。”
桃娘走向窗边,支起窗格,嘶叫之声立时透窗而入,好不凄惨。穆清正坐于窗边,侧脸抬眼望去。不觉被眼前情状惊住,却见两名男子被剥去了上衣,手足皆坑埋于地下,腹朝下背朝上,犹如牲畜站定,不得动弹,一名身形高大魁壮的武夫。正挥动铁鞭。一下下地朝那两人的背部鞭笞,两人背上一片殷红,想来已是血肉模糊。受刑者不胜痛楚,惨叫声中仿若带着撕破喉咙的血腥气息。
不知何时,场边围站了一圈兵丁,有头兵来回巡视。不许他们低头垂目,扬起皮鞭。迫着各人眼睁睁地瞧着,以儆效尤。
穆清下意识地将手护搭在腹部,孩子虽尚未成型,她仍不愿让他感知到这丑恶的一幕。
“阿郎如何又行这腌臜事。”顾二娘向窗外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桃娘似也见怪不怪,应着,“听说是前日城门当值的那两名兵夫。便是七娘入城那日,远远地来了那一队精兵。这两人在城门楼子上竟没望见,直到了眼面前才慌慌张张下来禀,可不是要重罚的。”
“莫教这两蠢货惊扰了七娘,平白污了人的眼耳。”顾二娘侧头唤过一名婢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婢女领了命匆匆下楼。
这边穆清与她胡乱瞎扯了几句,窗格始终支着不放下,她心下明了,这一场,便是有意作与她看的。不出片刻,点校场上又闻得几声狗吠,由远及近。她转头向外望去,两名豪仆各使力牵拉着两头巨犬,棕黑如小牛犊,呲牙狂吠,那名壮实的武夫一挥手,四头大犬一齐纵身跃出,直扑已奄奄一息的兵夫。
顾二娘站起身,走到窗前瞧了瞧,“这不完事了么,何必大动干戈亲自行刑,也不忌讳污了手。”
转眼巨犬已将那两人的皮肉撕扯咬烂,他们只来得及呼出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声息,场中时不时传来犬齿咬断骨头的脆响,已有耐受不住的兵丁软了腿脚,仆倒在地。
穆清阖上眼,心中默念了一声罪过,强忍着涌起的阵阵恶心,淡淡地转头向二娘道:“何不小惩大诫”
顾二娘伸出一双丹蔻细染过的手,将穆清的手自小腹上拉起,“管教个把不成器的而已,倒教七娘笑话了。”
又敷衍了几回,顾二娘隐约又探问了几次武威的情形,皆不得要领,穆清只推说不懂军政之事,将话题往余杭故地引,勉强虚应了片刻,再说不得什么,多留一刻多添一分险,便要起身告辞。
直到出了小楼,穆清才觉头晕目眩,举步维艰,她想要停下略歇过再行,可是本能驱使着她不能停步,要远远地离了此地。阳光刺进她的眼睛,令她看不清前面的东西,只剩了一片生疼在眼眶四周。
阿达驾的车就停在点校场边,方才也目睹了薛家大郎的暴戾,悬心自家娘子的安危,正考量着若她再不出来是否要冲进小楼去要人。终见她从小楼出来,虚虚浮浮地朝这边走来,他忙快步上前迎她。到了跟前又不便伸手搀扶,只心焦地问她:“娘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