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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麻难耐,他感觉手中的铁戟越来越沉重,手指发颤着想要松开,然而内心极度的渴望和坚韧使他坚持这不放松。
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使用到极致的风箱发出的声音一样,耳畔只余下一声又一声的响如战鼓的心跳声,余下的便什么也听不清了。
动作像是慢了数百倍一样,分明是一个举手投足般简单的动作却非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控制。
眼前凶狠的北蛮喘着白气,面目狰狞的举着刀戟朝着箫昇的头顶劈去。
箫昇心里清楚身体应该朝着右方倾斜一下,两只手握着的铁戟应该举起抵挡着,这样就可以轻易的躲过。
然而思绪走的再快,行为却始终跟不上。
北蛮手中的弯刀砍断了寒风,箫昇只来得及朝侧边躲闪了一小步,那弯刀便直直的砍向了他的左肩。
豁口的弯刀狠狠的砍尽肉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在脑海里炸开,硬生生的疼出了几层冷汗。
“唔”箫昇疼的脸色发白,他喘着白气,极短的了几声,手下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手按住了砍在肩上的弯刀,任由鲜血淋漓,一手迅速抬起了那戟,朝着面目狰狞的北蛮兵卫的脖子划去
锋刃轻易的划开了躲闪不及的北蛮兵士的脖子,血水顿时迸发而出,溅了箫昇满脸的血渍,像是开在冰雪里的花一样炫目而又诡异。
兵士大瞪着眼,手松开了弯刀,他颤抖的用手捂着脖子,想要阻止不断流出的血,然而始终是徒劳。
身子颓然的向后倒去,视线昏暗前,他听见书生模样的军士用不甚在意的语调轻轻的说:“这下你便可以不用杀人了,多好”
他想开口说话,嘴巴张开,脖颈那处一阵凉梭梭的冷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在那个北蛮兵卫闭眼时,箫昇终于撑不住,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雪地冰凉,被
半里外,悍马上青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他嘴角噙着一丝清浅单薄的笑意,眼眸深沉似海。
瞥见战场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时,青年悠悠一笑,眼神透着玩味,他指着跪在地上满脸血渍的男子问:“那人是谁”
副将眯着眼朝着那处看了看,却是被另一个身居刀戟剑丛却游刃有余的面具所吸引,少年身姿卓越,剑术高超。
副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沉的笑了笑,陷入不可自拔的自我幻想中,他幻想着自己正举着弯刀正一刀一刀的砍向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那个便是大晞的将军穆楠荷”他怪笑了两声,眼里满是恶意,“那小子皮厚,今次若是拿下了,主子可否将那人交由我处置”
悍马上的青年轻笑了声,却再次指着跪着的那个人,重复着刚刚的问题,然而眸中的温度却是阴寒而又犀利的:“那人是谁”
副将这才恍然大悟,探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跪在地上书生模样的青年,青年满脸的血渍根本辨识不清。
这等言辞,副将不敢说,他清楚的知道倘若此刻说了,他甚至可以预测到他身边的主子会面不改色的嘴角轻笑的将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折断,甚至扭断了他的头。
于是,他只好仔仔细细的看着。
忽的,福至心灵般,他想道了那个人兴许是前来督军的建军大人。
敌方军营中知晓的,除去那个傲气且目中无人的军师以外,似乎便只有那个所谓的监军大人时常穿着常服了。
副将仔细的辨认了一番,用异常可能的语气,道:“那人是箫昇”
马背上的青年扬起嘴角笑得诡异,副将有些看不透,却惧于主子的魄力,连问都不敢问。
青年轻轻一笑,眸光大闪,他将手聚在半空中,眼睛一直盯着箫昇道:“来人,将我的弓拿来”
须臾之间,亲卫取来了青年的长弓。
青年娴熟的将羽箭搭在弦上,一手持弓,一手执箭,嘴角勾勒出一笑清浅的笑意,施力拉弓
羽箭飞一样的朝着跪在地上的箫昇飞去
“拿捏致命点才是最轻易的捷径阿青,你的将军究竟有多看重箫昇,这次倒不妨看看”
、共战
箭矢如有神力,一路破空而去,直刺箫昇的心口位置。
那般专注与恶意,怎能不让箫昇惊觉。
他抬起头,直视着宛若雷霆之势的羽箭,身躯却分毫不得移动,扎入肩上的弯刀落地,深深淹没在雪水中的膝盖生根一般,挪不动移不了。
没力气了,在斩杀了他平生最多的敌人后,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耗尽了一般。
如此凶险无奈的瞬间,脑海空白一片,然而他却笑了。
青木与铁器的结合体,本是生于人之手,却以灭人为用。
死在敌军的箭矢之下,未尝不是死得其所。
只是
风雪中,战士们嘶吼着决斗着,一只铁青色的铁箭,平稳而准确的穿越了层层缝隙直直的朝着跪在雪地上的男人射去。
半尺之遥的距离,面上满是血渍的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去躲避反而是艰难的歪着头,只默默的专注的看着左侧
他在看什么
什么人会比命还要重要
猩红的血渍将他的脸遮挡着,他嘴角弯出一道弧,艳色的血色奇异的看着不那么可怖,反而增添出几分柔和的温柔。
身披盔甲的将军还稳稳的站着,风雪肆意,那么坚定,那么美丽
箫昇满足的笑了笑,视死如归般毫无怨言的闭上了眼
他听见周围混乱而激烈的刀戟碰撞声,听见生命逝去时将士们绝望而嘶哑的叫声,听见轰轰而坚定的战鼓声,听见羽箭划破风雪没入骨血的噗通声
原来疼到了极致便没有了疼的意识啊,他自嘲的想着,眼睛却连睁都不愿意睁开。
他其实不太愿意看见触目所及的尽是些残败而破损的事物,思绪游走的极快。
京都的江枫酒楼老板娘还欠他一壶桃花酿;萧府别苑他闲暇时种的芭蕉树是不是长大了;礼部侍郎曹大人邀请他明年春一同春游酒会;乾坤殿里那个年轻的帝王交付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呢诸如此类细碎而绵柔的念头,像是阵阵暖风一样,吹进心里,在隆隆严冬生命逝去时,让他感到了温暖。
“唔”
在胡思乱想间,耳畔传来了一身低沉而隐忍闷哼声,如此轻微而渺小。
在其余震耳欲聋的响声不足成语,然而箫昇却惊诧的睁开了眼。
那声音
如此熟悉,褪去冷意的嗓音里隐藏着令人心悸的震撼。
他看见一个背影。
消瘦而脆弱的背影,那个穿着盔甲的少将军正半跪在雪地上,风雪吹拂着她披散的长发,青丝如墨丝丝缕缕都带着冰冷的寒香。
她执剑撑地,苍白的手指上沾染了一层血红,血水顺着衣袖汇聚成一条细长而绵延的河流,一路顺流而下,滑过手指,滑过长剑,顺着剑刃流了一地。
“你受伤了。”箫昇脱口而出,如此关切而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