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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冰粒落到地上,很快便会被地温融化。地面上并没有积下白白的积雪,只是略微的有些潮湿。
跑过来的羽林卫穿着厚厚的大红冬衣,冬衣外面罩着坚硬的牛皮硬甲,随着他的跑动,头盔上的红色缨子一颤一颤,煞是好看。
“启禀殿下,袁绍已然进入邯郸,正于前厅等候”到了刘辩近前,羽林卫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袁绍进了邯郸”听了那羽林卫的呈禀,刘辩愣了一下,向他问道:“本王因何未有得到消息”
“回禀殿下,袁绍此来,乃是轻车简从,大队护卫只是作为疑兵于后缓行。”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羽林卫对刘辩说道:“就连袁熙、袁尚兄弟二人,也是方才晓得他已进入城内”
“吩咐下去,备办些热食、好酒,于后院花亭中点上一盆炭火,稍后本王要在花亭宴客”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朝那羽林卫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
待到羽林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刘辩又扭头向站在身后的管青说道:“青儿随本王去见见袁本初。”
“诺”管青抱拳应了一声,待到刘辩抬脚向前院走时,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个看起来约摸四旬左右、身穿蘸金鳞片甲,头戴貂裘帽的魁梧大汉正立于官府前院正厅下的阶梯侧旁,翘首望着后园入口。
在这大汉身后,不仅站着身披戎装的袁熙、袁尚兄弟,另外还有一个大约二十二三岁,比袁熙、袁尚看起来稍长一些的年轻将军。
那年轻将军并不似袁熙、袁尚那样生的仪表堂堂、卸去戎装便是偏偏少年的模样。他长的是虎背熊腰,手中擎着一把纸伞,为身前的中年汉子遮挡着空中落下的冰渣。
冰渣敲打在纸伞上,随着“啪啪”不绝的轻响,黄色的伞面很快便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
“父亲,殿下来了”当刘辩与管青出现在后园入口时,立于中年汉子和撑伞小将军身后的袁熙跨步上前,抱拳提醒了中年汉子一句。
这中年汉子不是别个,正是一直怂恿刘辩登基称帝的袁绍。
见刘辩领着管青出了后园小门,袁绍的喉结动了两下,眼窝中涌动着晶莹的泪光,快步迎着刘辩走了过去。
撑伞的年轻将军本想跟上,一旁的袁熙赶忙朝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将纸伞收起,递给了身后的一名亲兵,与袁熙、袁尚一同顶着落下的冰渣笔直挺立。
由于已然入冬,公孙瓒大军暂且屯扎于冀州东北,双方战事稍止,袁绍安顿妥当前方防务,便领着他的长子袁谭星夜兼程赶往邯郸。
方才为袁绍撑伞的,正是他的长子袁谭。兄弟仨人之中,以袁谭最为武勇,冲锋陷阵向来身先士卒,很是不同于他那两位擅长谋划的兄弟。
兄弟仨人站在台阶下,望着袁绍小跑着奔向刘辩。
刚从后园出来的刘辩,自打来到这个时代,从未见过袁绍。可他脑海中残余的真正刘辩的记忆,却是认得眼前这个穿着貂裘的壮实中年人
“陛下”快步走到距刘辩只有五六步远近的地方,袁绍止住了脚步,双手抱着拳,两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倒在已经很是潮湿的地上,顾不得膝盖被洇出了一片水渍,袁绍俯身便向刘辩行起了五体投地大礼,在将身子伏下的同时,他还哽咽着向刘辩喊道:“当年陛下被困洛阳,臣下未能攻破董卓,实在罪该万死”
说着话,袁绍已是痛嚎出声,伏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情景,远远站着的袁氏三兄弟,也是眼窝中泛着泪光。从袁绍的恸哭和兄弟三人难以自抑的泪光,根本无人会怀疑袁氏对汉室朝廷的忠贞。
见袁绍跪于地上,刘辩快步上前,双手托着袁绍的腋下,将他搀扶了起来。
被刘辩搀着站了起来,泪眼朦胧的望着站在面前、已是比他过去见到的那个小皇帝成熟了许多的刘辩。两行浊泪霎时从袁绍的眼窝中涌出,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如同塞了一团棉花,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发不出半个音符。
“本初”双手扶着袁绍的两臂,刘辩把袁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对袁绍说道:“你我故人相逢,彼此都是领军之人,如何做出这等小女儿家姿态”
被刘辩一句话说的略有些羞愧,袁绍抬手抹了一把顺着脸颊流淌的泪珠,笑了笑说道:“臣下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是会见到陛下”
“如今我乃是洛阳王,陛下二字,万万担当不得”扶着袁绍的双臂,看着他那张丝毫不带做作而又刚毅决然的脸,刘辩心内也是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用一只手轻轻朝袁绍的手臂上拍了拍,对袁绍说道:“日后本初只管叫本王殿下便是”
“陛下有令,绍不敢不遵”袁绍微微低下头,脸上现出无尽的懊恼,很是不情愿的对刘辩说道:“只是这天下,本就是董卓从陛下手中篡夺,要绍改了称呼,绍这心里”
“无甚”扶着袁绍,刘辩脸上保持着笑意,望着袁绍的眼睛,接着说道:“天下终究是汉室的,当今陛下为帝,还是本王为帝已是无关紧要”
“扯”刘辩这句话,显然是触到了袁绍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也顾不得身份尊卑,袁绍将眼睛一瞪,对刘辩说道:“陛下可有想过,若是天下大定,朝堂之人再用不得陛下,最终遭受戕害者会是何人别个夺了陛下的江山,坐的安如泰山,陛下如今已是有实力夺回帝位,如何还甘愿为他人裁制嫁衣陛下若有此念,绍断然不服”
袁绍说的这番话,刘辩心内早有计较,只是他很清楚,他有没有称帝,决定着大汉朝堂会否分化为两个阵营。
虽说眼下洛阳与长安也是彼此并无瓜葛,李傕、郭汜占据长安,刘辩也未出过一兵一卒前去勤王。可名义上,天下却还是只有一个朝廷。若他真的称帝,如袁绍一般忠诚于他的臣子定然脱离长安掌控,而刘协虽说是个傀儡,可许多想要利用这傀儡得到更多好处的豪雄,便会另立阵营,双方攻伐,便会是箭在弦上。
生灵涂炭已成定局,刘辩无暇多想。可乱局之中再添乱局,刘辩却是不认为眼下他有能力掌控。
未可掌控之事,只有暂且压着,要它暂时先不发生,至少在能够掌控的把握更充分之前,天下不要更加混乱才好
“有些事,容后再议”心知继续说下去,袁绍定会揪住此事不放,刘辩脸上保持着浓浓的笑意,对袁绍说道:“本王在后园花亭之中备办了些许酒食,今日我二人且不入正堂,只去花亭赏雪对酌,畅谈天下如何”
刘辩说出不去正堂,袁绍愣了一下,随后立刻便明白过来,刘辩这是要告知世人,在刘辩的眼中,他袁绍就如同自家人一般,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意,赶忙应道:“陛下吩咐,臣下怎敢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