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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力集中在男孩的脸上。
左眼睁开来。
黄金色的狭长瞳孔倒映在黑袍人的眼眸深处,如同红炽的烙铁般印在他的灵魂上。他惨叫了一声,迅即闭上眼睛,惶然闪躲时却猛然发觉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空气中响起沉重的风声。
赛巴斯安娜抽冷子将手中的精钢巨斧掷了过去。
斧头剧烈盘旋,割裂空气,两人间的距离瞬息既过。黑袍人的双脚已经呈现石质的灰色,并且蔓延过膝盖,似乎已经避无可避,也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但是当他伸出左手做出阻挡的姿势时,看起来势不可挡的斧头在那只手掌前停了下来,就像扎在一堵无形的气墙上。
他收回手,斧头失去托力,哐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这种奇怪的石化术。”黑袍人幽幽地说:“你是美杜莎这一代的蛇发者修利文。”
修利文没有答话,却放下刘海,来自本能的直觉告诉他,石化魔眼在这个黑袍人身上失效了。在魔眼孵化后,是第一次遭到挫折。
果然,黑袍人脚上的石质开始剥落,这副景象让所有人心中一紧,让他们认知到,眼前这个堕落者是比黑暗洞窟的巨兽更强大的存在。
巨兽是堪比大师级强者的存在,那么这个黑袍人呢
“不可能”疤脸强撑着苍白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直起腰来:“炼狱之力怎么可能诞生大师”
她尝试过无数次,也从未在现实里碰到过抵达那个境界的同类。正因如此,她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产生怀疑,不得不投靠大贵族。
“愚昧,无知。”黑袍人一把揭开身上的长袍,露出一袭软甲劲装,竟然是个腰佩双剑的战士,而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法师。他的脸颊如刀削一般,体态修长,十指骨节遒劲,是个能够在舞会上凭借一身冷酷气质让女士们尖叫的中年男子。
“我问你,炼狱之力是如何得到的”他似乎尚有循循教导叛逆后辈的闲情。
“献祭。”
“没错,那你应该知道献祭越多,力量越大。”堕落剑客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疤脸不寒而栗,“你献祭了多少”
“我的敌人。”疤脸沉声道:“我只献祭我的敌人。”
“一个人能有多少敌人十个二十个不够,远远不够,你或许连自己的痛苦也算在里面吧真是可笑之极。一个人的眼光有多辽阔,成就就有多高,对堕落者亦是如此。”
他缓缓抽出双剑,嘶哑的出鞘声似乎刮在诸人的心底。
“堕落者只有五十万,人类却有五百万,明明有如此众多的祭品摆在眼前,你竟然不去珍稀,不去争取,反而和他们携手作战”黑袍人那残酷的发言令听众的脸都阴沉下来,“献祭一万人可以成为大师,献祭十万人可以成为传奇,献祭一百万人,就能成为新的魔王这个新的规则可比上次战争时宽松多了。”
话音落下,堕落剑客的身形变得模糊,修利文一眼就看穿了这不过是高速移动后所留下的残影,然而身体却完全反应不过来。
真身闪现在疤脸的身后,阴沉的声音带着野性的血腥,越过女刺客的肩膀渗进耳中。
“记住,杀死你的人叫哈里森,献祭了三万人。”
剑尖从女人的腹部和左胸穿透出来。
第六十二章 一夫当关
疤脸惊愕的表情尚未褪去,她死死盯着从胸口和腹部穿出的剑尖,不可置信的表情夹杂在血沫中倒涌出嘴角。她想要伸手验证一下那对凶器的真实,然而气力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势不可挡的剧痛中败退,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上。利剑抽出去的时候,她连用手支撑地面也做不到了。女刺客眼中的世界迅速消失了颜色,不再多彩,只剩黑白,声音渐渐远去,她看到同伴们脸上的错愕、震惊和愤怒,他们怒吼,一拥而上,小伯爵在五步外就开始伸手,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嘴里似乎在叫着“不要”,似乎要将她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没有用的,疤脸心里笑了笑,她连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的气力也欠奉。一直风风光光地杀到这里,却这么窝囊地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死了,那个年轻法师学徒明明比自己还弱,却都还好好活着,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和讽刺啊。
没想到堕落者真有大师,在他成功抗拒了蛇发者的石化时,她还以为仅仅是对石化的强化免疫,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结果自己一转眼就成为了剑下亡魂。
在世界彻底拉下黑暗和死寂的帷幕时,只剩下一个念头盘亘在她的心头,如果自己的力量还在,能够躲过这必杀的一击吗
堕落剑士哈里森纵身一跃,迅疾从法术和武技攻击的缝隙中穿了出去,落在台阶上,带着面无表情的冷酷神色掠阵。
魅魔们冲上来,如同强夺食物的野兽。
“滚开“修利文怒极出剑,剑影凝聚成一条鞭子,狠狠抽在依靠人数突破左侧防线的魅魔身上。
魅魔高耸的胸部立刻出现一条血痕,她惨叫一声,令人心中同时升起怜惜和暴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浪花。这同样是来自魅魔本能的精神攻击,蒂姆心神动摇,立刻念错了咒文,准备中的蛛网术刹时间崩解。但这种声音也仅仅能够影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法师学徒,其他人置若罔闻,赛巴斯安娜一把揪住她的弯角,斧头剁在她的脖子上。
一名魅魔的死亡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众人全力施展,终于成功将敌人突袭猛攻的势头遏止下来。
他们围成圆阵,三名女战士在外层,三名法师在中间,修利文则在最中心,他抱着疤脸的尸体,从深垂的刘海中淌下泪水。
只有在他人的目光被挡住时,男孩才敢流泪,他甚至不能哭出声来。
虽然是刚认识不久,也常对自己冷嘲热讽,但正是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让修利文倍感温馨,何况她和他一起冒险,一起争战,引领他走过世界的一个角落,最终突破艰险困苦来到旅程的尽头。他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在塔里的人虽然身份和职责不同,加入的时间也有先后,但毫无疑问,他们都身兼同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家人,要学会爱他们。
无论疤脸是不是堕落者,她也是美杜莎家的一员。
可是现在,这个陪伴在他身边时日虽短,却已经建立起感情的家人死了,就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毫无援手之力。修利文心如刀绞,泪水和语言是无法宣泄这种熔岩流淌般的痛楚的,它让肠胃似乎都打起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