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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尚无法解读
也许在三年前,或者就在上个星期二
有某片叶子飘舞于肩与肩之间,有东西掉了又捡了起来,天晓得,也许是那个消失于童年灌木丛中的球
还有事前已被触摸层层覆盖的门把和门铃,检查完毕后并排放置的手提箱
有一晚,也许同样的梦,到了早晨变得模糊
每个开始,毕竟都只是续篇,而充满情节的书本,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林曦一边细听,一边稍侧着身,注意秋荻的表情,见她先是风平浪静,然后微起波澜,接着稍颦起眉,目光迷离;最后又忍不住似的,扯了一下嘴角,有微笑的光景。
林曦暗暗偷笑不已。
白夏初听便微微愣住,愈到后来,表情越仲怔,待常骐背完,掌声过后,他微笑着问:“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它的作者是谁请常骐同学为我们做个介绍。”
林曦秋荻等新生不明所以,但康永薛剑等老生均是大吃一惊,一起去看常骐。
他们知道白夏对现代诗歌极为精通,入社一年来,还未听过有白夏不知道的诗,除非是极不入流的,而今天常骐的这一首,尽管他们也不通,但还能听出有说不出的好;又见白夏用请教的口气询问,显然他也不知道的,甚至连名字都没听出来;把白夏都难倒了,这常骐还得了
常骐不好意思似的,回了一句:“是波兰的一个女诗人,叫辛波斯卡写的”
白夏稍皱了眉,沉思片刻,又看着他,还在等他说。
常骐见众人都看着他,更不好意思,又不得不说,遂清一下喉咙,重复了两遍“它的名字是”,然后极快的冒了一句:“叫做一见钟情。”
林曦紧看着常骐,也一直用眼角余光瞄着秋荻。
常骐话一出口,她就瞧见秋荻颤了一下,脸上不知是喜是悲,显出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来;再看常骐,似不适应众人的目光,低了头,随即又往窗外看,想超然物外,但又透着忸怩,神情上很不自在。林曦暗想:这两人怎么都这么个脾气我瞧着都累了,真不知他们累成什么样呢
白夏看常骐不愿多说话,压下满心的疑问,笑道:“今天真是大饱耳福,刚才两位同学所背诵的都是极其优秀的诗作,知道你们读过这样出色的作品,作为你们的老师,我深表荣幸。”说着,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本来还有人抱着诗集准备附庸风雅一番,今听白夏如此盛赞康永常骐,心里便有些发虚:万一自己挑得不佳,岂不成了当众献丑再说了,那两人都是用背的,长篇大段,一个顿儿都不打,而自己只怕念起来都磕巴,不是起反衬嘛。还是省省吧。好一会儿,教室里鸦雀无声。
白夏也不急,依旧很有耐心的等着,慢慢的环视众人。
林曦也微微扭头去看别人,忽对上肖娴的目光,似乎想说什么,心念一转,立时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也不多想,起身问:“能不能共享古代的诗”
白夏含笑点头。
林曦略一思索,便将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一诗统篇背下来,足用了五分钟。
白夏暗暗点头,他早看出这女孩一脸灵气,但却不甚喜欢上他的课,如今终于肯定缘由了,原来是居子夫那一派的。她背这长诗有卖弄之嫌,但更能显出功力;似乎原先没想要出头的,给那两人一引,憋不住了。他素知这学校颇重学风,各班间明争暗斗,良性循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虽是中专,竟比自己的那些学生还强,不觉心里直叹气。
底下学生见林曦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五字一连,抑扬顿挫,居然吟哦了好几分钟,虽没听明白念得什么,但总知道能把这篇背下来挺不容易,于是一个个全把眼睛集中在她身上,流露出无法隐藏的诧异来。
林曦背完最后一句“安得羿善射,一箭落旄头”,冲白夏稍稍一低头,随即坐下。
白夏笑着颔首,举起手,郑重的鼓掌;但底下的学生只有半数跟着,另半数人脸上显着说不出的神情,苦恼而无可奈何,烦燥亦不知所措。
白夏微笑:“一般我不为同学们做诗解,因为诗是灵动变幻的,从不同的角度看,都有不同的妙处;我怕做了过多的解释,会将我的感觉强加给大家,使大家不能领悟到更多的意境;刚才这位同学为我们提供了诗仙李白的一首重要作品,因为是古诗,在这里我为大家展开一些背景,以便同学们更好理解。熟悉历史的同学会知道,公元755年,安禄山发动安史之乱,历时8年。公元756年6月,发生了马嵬兵变,此时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说到这儿,白夏稍稍看了林曦一眼,接着道:“同年7月唐肃宗李享即位,担起收复长安、洛阳、平定安史之乱的重任。李白的这首诗作于乾元二年,也就是公元759年,是他现存诗中最长的一篇,共830字,反映安史之乱前后危机潜伏、动荡纷扰的社会现实以及他对时局的忧心和报国的渴望。同年,杜甫也写下了两组名垂千古的诗篇,它们就是三吏和三别。”
林曦听他这一番话,原先还有些小看他的心立时灰飞烟灭。
白夏继续道:“同学们刚才应该注意到,我们常用的一个名句就是出自这首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另外还有一句我本人特别喜欢的――片辞贵白璧,一诺轻黄金。但这首诗的名字很长,叫做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我一般只记为流夜郎书怀赠良宰,这样就好多了。”说完,白夏轻轻一拍手:“下课”
常骐正等着严隽,就见白夏走到他面前,笑问:“你那首诗有中文的本子吗”
常骐摇头,半晌道:“我一个亲戚移民到那里,他喜欢诗,这个女诗人没什么名气,但他喜欢得很。他翻了几首给我,我也挺喜欢。”
白夏便道:“你能不能也给我看看”
常骐连连点头:“我马上拿给您。”
秋荻心事重重,一路无语。
林曦想着康永念的诗,心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不是滋味,遂也没兴致挑头找话说。
这两人各想各的心思,早早吃了饭,回教室看书,都有些闷闷的。
隔了一天,正是周日,恰又是秋荻的生日。
林曦早便想好怎样给她过了,所以一早起来,跑到410喊她出去。
秋荻有些懒懒的,林曦便道:“你别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还有好东西吃,听话不然我生气了。”
林曦引着秋荻穿街过巷,不知拐了多少个弯。
秋荻见眼前是小小的里弄,棋盘似的,蛛网般纵横交错。小径旁皆是人家,多开着门,一眼望进去,庭院深深;绿的是树,红的是花,清爽干净;有白发的老人悠闲的坐在门口,剥着豆子,彼此间吴侬软语,一派祥和。她渐起惬意,笑问林曦:“你怎么认识路的要带我去哪里”
林曦笑回:“你甭管,反正不是卖你。”
最后到了一个小小的面店,铁皮围成的小屋子,缩在巷尾,里面只四张小桌,笨笨的小木凳,却一尘不染、异常洁净。
林曦一脚跨进去,扬声叫:“两碗阳春面,另配香菇黄花菜的浇头,再来两个茶叶蛋、两串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