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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中倒映出袅袅倩影,实乃良辰美景也。
只是,尽有着天时地利,却遇不到对的人。堤上,我见着了太傅。此番仓促成亲,他老人家少不了把我一顿臭骂。
我毕恭毕敬地走到他面前,低眉顺眼地问好:“太傅,学生有礼了。今日熙风暖阳,水流花落,适逢太傅与学生同游十里堤,妙哉妙哉”还有一连串恭维的话来不及说,他便一脸深沉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但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我面上的功夫一样都没落下,做戏做得十足。
他咳了一声,亮亮嗓子,我早已经习惯的训斥我前的准备运动,然后中气十足地说:“小崽子,明人不说暗话了,你这番折腾图的是什么别告诉我说你真如姜直那群老狐狸说的一样,打算用美人计留住赢夙。”
美人计我该觉得他们看得起我,还是太小看我呢我笑笑说:“您放心好了,我一直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谁想算计我,不得自己先掂量掂量。”姜直那一派敢到处传我的流言,好,很好,我就让他们家哪房小妾偷了人,哪个公子有龙阳癖,等等,公诸于众。看谁最后下不了台。
光是想想,我的心情便大好,自然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太傅见着了我惯有的笑容,就知道我那满肚子的坏水肯定又要泼别人身上,不由得又咳了两声,徐徐说道:“其实嘛,这事尽管殿下不出手,赢将军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毕竟当初说要娶殿下的是他。唉,说到底,殿下终归是个女孩儿,有些事做了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哦那太傅的意思是学生能顶着您的名头行事吗”
太傅气得胡子也蹬直了,连声骂道:“老夫一世英名就会在你这毛猴手上气煞老夫也”我故作低眉顺眼状,恭敬地说:“岂敢。学生这泼猴不也逃不出夫子如来佛的手心不是”
摇摇头,太傅叹了口气说:“罢了,罢了。天下终归是你们的,老夫也管不了咯。”说着就自顾自离去。
冥冥中自有命定,人做的决定,不过是在途中摇摆,要走的方向始终不会改变。
适逢我要转身离开十里堤,那人便直直地闯进我的视线。
我说:“轩丘公子别来无恙。”
他说:“昭仁帝姬好雅致。”
此一相见,已如隔世。他依旧素白衣着,飘然若仙,只是冷冽的眉目间,可否有一丝红尘眷恋我以为情之一字,比不得这万里江河,可那仅仅是我一厢情愿相信的谬论。当你重逢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却只能形同陌路时,你就会懂得,江山如画不如他。然而,终究是太晚了,不是吗
彼此不语,但如今事已至此,颇像民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吧,毕竟我和他皆系王族,断然不会因此失了礼节。我俨然公事公办的语气:“若无别事,本殿就先走了,免得打扰公子。”
其实说这句的时候,我不无私心。即使我很不想承认心底对他的一丝怨怼,想他开口挽留我,我知道两人再无交集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转身要走。
一步,两步,三步他始终没有开口留我。
我仍旧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分明两人都知道自己站的位置,自己该有什么立场。昨日种种,如同昨日死。有些事,忘了,权当是种解脱;忘不了,便成了珍藏一生的回忆。待夜深人静时,偶尔拾起,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就足够了。
恍惚之中,已经回到了醉仙居。
有婢女呈上一个锦盒,跪着回话道:“禀帝姬,此乃丘公子送来的贺礼。”我不禁扶额,闭目养神,久久不语。时间似乎是僵在了这里。
“拿下去吧。”我突然站起来,眼不见为净。但当她刚要走出去时,又忍不住说:“等等,拿过来。”他怎么敢,怎么敢送贺礼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送来的,是以轩丘浥,还是丘浥他又能送什么来
亲手拿着那个锦盒,明明很轻,却似千斤重。我的手不可控制地微颤,打开那个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支发簪。发簪是天山碧玉雕琢而成,色青如蓝靛,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抚摸簪子,凝脂触感下有几处小凸起,是四个字“碧海青天”。它名碧海青天麽那熟悉的字迹,显然是他亲手雕刻上去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是你想告诉我的吗后悔的人,到底会是你,还是我
不知何时,含烟那小丫头已经站到了我身后,俄而,阴深深地说:“帝姬该回魂了。”也幸亏我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才没有被吓一大跳。
她白了我一眼,似乎无法理解我为何对这碧玉簪子爱不惜手。的确,王宫深苑,奇珍异宝是数不胜数,这样的簪子,少说没一千也有几百。她约莫是要把我当成没见识的帝姬了,不对,依照她对我的认识,早已看透我爱财吝啬的本性。
她痛心疾首地说:“不过是一支碧玉簪。”
我说:“这是本帝姬大婚的贺礼。”她嗤之以鼻,一脸嫌弃地说:“宁安昭仁长帝姬大婚,到底是哪个没眼见的敢送来这么寒碜的贺礼再说了,这簪子好歹也应该是凤凰,雕成蝴蝶,岂不是辱没了帝姬身份”
把簪子重新放回锦盒内,我漫不经心地说:“庄生晓梦迷蝴蝶。梦与我孰为真”她说不懂。不懂没关系,以后慢慢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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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簪子,再次来到了十里堤。他还在。一抹白衣融入了杨柳岸,清逸脱俗。
轻轻走到他身后,才惊觉话到了嘴边,竟是说不出来。不料,他早已察觉我的靠近,缓缓转过身来,说:“我知道你会回来。”
“为什么”
“不知道。无来由地相信了。等着等着,你果然就回来了。”如若从前说他是谪仙,只因他误落凡尘;如若现今说他是谪仙,只因他误入红尘。那清澈的眼神里,似有若无地飘忽着一阵阵悲凉与无奈。
我把锦盒递回给他,冷冷地说:“公子厚礼,静姝惶恐。”他并没有伸手来接,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远处画舫上,悠扬的长箫声踏春风而至,听得柳梢上的水珠失措坠下。
许久,他向我走近,我往后退。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步之遥。他定在了原地,我也同时停下了脚步。他皱眉,轻轻叹气说:“我们之间,非得这样吗”这样是哪样只是回到了我们该有的身份而已。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既然是作出了选择,就不该有别的念想。这簪子,你还是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