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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飞了这么多次吧,第一次是飞船出了点儿问题,第二次倒是没大事儿。至于这一次这种登月舱还是第一次。”
李真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你说的第一次、飞船,是指空天ii”
吴杰超点头。
“第二次呢”
“是国际空间站。”
于是李真做了一次深呼吸,摆摆手:“好,没你的事了。老钱,你怎么看”
钱隋当意识到李真似乎对自己的这位同僚有些不满,连忙笑道:“这个,依我看的话,可能是赶上了太阳黑子爆发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问题不会很大。我们可以再等等,也许过几分钟就又好了。”
李真从前没做过宇航员。而且他与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觉得这种事情神秘而严肃,应当是那种全程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氛围。但眼下看这两位,就好像是两个长途货运司机遇上了车辆抛锚,言语之间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么严重。
倘若他第一次上太空或许会和这两位产生同样的感觉。但问题是他在外面见到过幽灵机群。
在这种时候通讯中断,是不是地面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但他实在无法可想,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好。那就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到这种时候,即便是吴杰超与钱隋当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登月飞船虽然带了个“船字”,但大小只相当于三个登月舱,携带的补给和燃料都相当有限。
眼下他们身处月球轨道,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可以轻松地在星球引力的作用下一圈又一圈地做环形运动。因为月球表面的质量分布并不均匀,在某几个地区还有“质量瘤”。月球飞船的发动机不得不进行微调以确保飞船的轨迹不会出现偏差。
如此连续不断地消耗燃料,如果再过上十几分钟地面还是没有消息,他们就不得不冒险返航了。
好在令人心焦的等待并未持续太久。在又过了三分钟之后,通讯终于恢复。
地面指挥中心的声音并不清晰,但听起来就像天籁。可“天籁”一般的声音里有些严肃和紧迫的意味,于是身处登月飞船当中的三个人都知道,的确是指挥中心出了点儿问题。从对方简短的叙述当中他们了解到,不但是与登月飞船的通讯受到了干扰,就连地球上其他区域的通讯也受到了某种干扰。
李真微微皱起眉头。因为他担忧的事情或许已经发生了。
极光的结束和电力的恢复并不意味着那个熟悉的世界开始回到正轨,而更像是某种更大规模的异常变化的开端。
现在舱内的气氛终于变得与他之前的想象一样,紧张凝重。吴杰超和钱隋当负责操控飞船,而他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乘客。
旗杆,或者说朗基努斯之枪被他抓在手里,但两个人对此缄口不言,似乎提前早有准备,只会时不时地将目光在那东西上扫一眼,却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二十六分钟之后,登月飞船发动机启动,船体脱离月球轨道。
返航的过程时间要更长一些。在长达88个小时的时间里,通讯中断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他们三个人同地面指挥中心保持联系的时间总计不超过三小时。在这三小时的时间当中李真与戴炳成进行过一次通话,向对方告知“那一位”的消息。但在他询问南美方面的情况时,对方的答复是“还不清楚”。
他认为那不是敷衍,也不是有意隐瞒,或许是真的“还不清楚”。
他得到的消息有限,着实很难窥一斑而知全貌。
飞船预定的降落地点是在西北地区一片地广人稀的平原上。在行程超过70多个小时之后他们最后一次与地面指挥中心取得联系报告了飞船的情况。地球已经变得越来越大,而月球变得越来越小,返航途中他没有见到那支“幽灵机群”,或许就在他们滞留在月球轨道上的时候,那些迷途的轰炸机已经滑向别处了。
这时候舱内的三个人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即便此刻再一次与地面指挥中心失去联络他们也完全可以安然降落,然后等待地面救援。
然而
这世界上总是有许许多多的然而。
眼下李真所体验到的,无疑是最要命的一种。
就在进入大气外层之后30秒钟,通讯频道响起急切而惶恐的声音。那声音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干扰而断断续续、模糊不清,随后又因为在飞船表面形成的电离层而被彻底隔绝。
三个人听到的唯一有价值的信息便是“改变航向”。
“搞什么鬼”吴杰超首先叫了起来。眼下三个人都被固定在座椅上,飞船已经进入自动导航状态。而在这种速度下,在大气层内“改变航向”,无论是李真还是他本人都闻所未闻。
然而指挥中心不会无缘不顾发出这样一条指令,他们所能做的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并且迅速贯彻执行。
但就在他试图起身的时候,异像出现了。
他们突然就看到了一片蓝天白云
夏季的蓝天,悠悠的白云。他们就好像三个空中飞人,保持着坐姿与脸上惊愕的表情发现自己出现在天空当中了。整个船体毫无征兆地消失,或者是通体变成透明。而他们还在高速下落,耳畔听不到风声呼啸,只能听到船体与大气层内的空气高速摩擦时发出的轰鸣声。
就在脸上的惊愕还没来得及消失的时候,情景再次变化。他们重新被熟悉又陌生的驾驶舱所包裹。
之所以说它“熟悉”,是因为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样。而之所以说它“陌生”,是因为这一间驾驶舱,看起来就好像经历了无人养护的几十年。
原本光洁干净的操纵台表面眼下锈迹斑斑,大块大块的漆层脱落。而原本闪烁着的那些指示灯也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好像在一间无人仓库里堆放了很久很久。
错愕之下钱隋当下意识地一挺身
于是发现原本将他固定在座椅上的带子像面粉一样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而他本人则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一头栽倒在控制台上。全身一阵无弱无力,就好像刚刚透支了数十年的生命。
他看到了李真与吴杰超惊诧的眼神,便又从干涩酸痛的嗓子里咕哝了一句“怎么回事”
随后他自己也愣住了。那完全不是他的声音,倒像是从一个垂垂老矣的、将行就木的老年人口中发出来的。
接着他又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吴杰超的脸。
吴杰超原本看起来就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得多。但眼下他脸上那些细细皱纹已经变得深得可怕,布满老年斑的皮肤像破旧的布料一样下垂,就连眉毛都变成了浅黄色。对方试着惊异地睁大眼睛,然而一双眸子浑浊黯淡,就好似一个将死之人在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实际上这也是他自己看到的最后一眼。因为就在这刹那之后,在李真的视线里,他们的面容开始迅速干枯。
这过程就好像用一架摄影机对着一个老人连续拍摄几十年,然后将这几十年的时间浓缩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脸上的皮肤干瘪、皮下的肌肉萎缩、眼球上的水分迅速干涸并且化作一团皱皱巴巴的灰白色物质,就好像一颗被风干了的葡萄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