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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儿,俞定中便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薛向也跟着拍起了巴掌,继而,会议室掌声一片。
俞定中拍着巴掌,眉峰却聚起个细小的疙瘩,他这番叫人鼓掌,是大有深意的,乃是一次战前火力侦测。
细说来,俞定中虽然决定开战,也自忖战则必胜,可一进会议室,见了薛向脸上挂着的那融融淡淡的笑脸,俞定中心中忽然又没底了,于是便想借此次鼓掌的时候,来一番检测。在他想来,薛向决计不会第一时间附和自己的掌声,这样他便有机会观测,紧随自己鼓掌的都有谁,此计一出,差不多便能将此次会战的胜负定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若是自己统计出的指定支持自己的人选,都第一时间跟着鼓掌了,那此战便再无差池,若是预计支持者中出现了几位犹豫不决之辈,他俞某人也好及时调整策略,或者高挂免战牌,延期再战。
如此一来,可战可走,可进可退,俞某人便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可偏偏薛向这家伙在第一时间就跟着鼓掌了,如此这般,俞某人这小而管用的计谋,便不破而破了。
俞定中心念如潮,满室的掌声都听了,他心中想事儿,手上不停,一个人又拍了数下,直到众人皆以目瞧来,俞定中才老脸一红住了手,又咳嗽两句,草草掩饰了尴尬,便亮出了剑锋,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战吧,“同志们,正事儿说完了,咱们也扯点儿闲篇儿,当然,说闲篇儿对这个话题本身可能不太尊重,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以平和的心态面对才好”
俞定中卖了老大一通关子,可是几乎从他嘴巴刚张开的时候,与会诸位皆知他要说俞伯牙的事儿。
果然,三分钟关子卖完后,俞定中找到了主题:“是这么回事儿,前段时间,石牌乡竟然出现了骇人听闻的贩卖人口大案,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石牌乡全体领导班子竟然反应极为迟钝,让这些人贩子把石牌乡做了窝点足足年余,而不自知,更有甚者,还有当地派出所副所长参与充当保护伞,还是薛书记下乡走访,才撞破此事,如此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大案,居然发生在我们萧山县,我这个班长实在是有愧啊”
俞定中狠狠一锤桌子,面目沉痛哀婉。
钟伯韬道:“案情虽然令人心通,俞书记也不必太过自责,萧山县地势崎岖幽深,人烟稀疏,交通不便,是以,消息封闭,这等惨事,贼子又做得极是隐蔽,咱们又没有神话传说里的观天镜,不能细查毫末也是正常。只是唯一需要警惕的是,此次涉案人员,竟然有公安机关的一名派出所副所长,我真是不敢想象咱们的政法系统已经糜烂到何种程度了。”
钟伯韬一招借力用力,剑锋直指薛向门下头号大将廖国友。
细说来,廖国友也确实对麾下有人马参与到此等惨案中,怒火中烧,可薛向批评他,他可以接受,钟伯韬是个神马东西,焉敢也来张牙舞爪
廖国友将茶杯重重在桌上一顿,“钟县长好大的忘性,你前一分钟还在说俞书记不必自责,萧山县如何大,路如何难行,俞书记又没观天镜,治下出点问题,赖不着他难不成到我这儿,萧山县就不大了,路就好走了,消息就通畅了,观天镜就别我腰里了”
廖国友一连串排比句丢将出来,砸得钟伯韬直晕乎,原本极为严肃的会议室,也多出不少轻笑声。
细说来,钟伯韬对官场旮角甚是清楚,可秘书出身的他,到底没有多少经验,哪里及得上廖国友这常委会上常来常往的干将,被一剑封喉,也属正常
俞定中咳嗽了几声,说道:“行了,我看现在就不先忙着讨论谁该负责任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要纠偏纠错,据我所知,石牌乡的俞伯牙同志一向勤政爱民,素有贤名,怎么会卷进此等恶性案件,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再一个,即便是俞伯牙同志真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也应该首先由纪委出面调查吧,毕竟党的纪律,组织原则,绝不可以等同儿戏当然,其是其非,也不能全凭我主观臆断,一言而决,我看还是由纪委的同志们跟进调查一下,毕竟咱们的原则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嘛”
“还要调查什么,案件本身已经清清楚楚,俞伯牙充当人贩子的保护伞,聚敛了近万元的巨额财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不仅那十二名主犯画押招供,便是俞伯牙也亲自写了供词伏辩,这些罪证,我都录出了副本,交付了道中同志,我实在不明白还有什么冤枉可言”
廖国友早知道俞定中今天定然会挑起此事,胸中腹稿不知道打了多少遍,这会儿道将出来,自然思路清晰,逻辑严密,几近无懈可击。
果然,廖国友说罢,底下便传出惊呼,均是廖国友这番话里的那“近万元”仨字而发。因为这个钱数实在惊人,近万元是什么概念,在座的月工资也差不多才五十元上下,一年算上各种福利、补贴,也不过小八百元,这位一家伙就弄去了在座全体常委们一年的全部开销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出败招
“廖书记这话未免有些武断吧,据我所知,你交给我的那些副本,压根儿就算不得什么证据,正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你们那套办案程序,我也清楚,现在除了那十二个被薛书记抓了个人赃俱获的主犯证据确凿外,俞伯牙同志的供词伏辩,和那些主犯为了减罪而攀咬俞伯牙同志的所谓罪行,目前还得是两说,待定。不说别的,就你说的那近万赃款,至少公安机关,在俞伯牙住所和银行账户里,皆没发现吧如此一来,那所谓的供词、伏辩还有多少真实性,那就不问可知了。”
张道中到底不比钟伯韬,他打在萧山县秘书科时,就开始负责各种会议的笔录工作了,及至当上县委办主任,参加、主持的会议就更多了,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见过,什么样的权谋手段没看过,真正是成了精的人物,这也难怪卫齐名为何宁愿舍弃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宋运通,也要保住这个脑生反骨的张道中。
因为这个人胸中实有韬略,往往能辅之以机杼,就拿今次来说,俞定中不过说了句“如果常委会被控制住,张道中能不能想出办法”,这会儿会上,张道中便替俞伯牙找出了绝顶遁词,其口才、心智,真不输金牙大状
忽然,宋运通嘿嘿一笑,发言了,“张书记到底是当过县委办主任的,当真是好牙口,只是这牙口好,心长偏了可不成,我看你压根儿就是对公安机关有意见,照你的什么三木之下的说法,干脆以后公安局就别录口供了,反正录出来,也能轻易被你这种说词推翻,我看啊,以后纪委还真得派员到公安局参与审讯,不对,不对,一个纪委怎么够,组织部啊,宣传部啊,也应该参与进来,免得再有人说纪委和政法委串通,对了,我看政协、人大的老同志们也挺清闲,他们也应该发挥发挥余热,直接把办公室改监狱对面才是正好”
宋运通无愧粗人的称号,他发言从来就是生猛得一塌糊涂,这会儿连把人大、政协的老同志办公室转监狱对门儿的话,都端出来了。
话虽失当,但道理却是透彻,给了张道中有力的回击。
细说来,宋运通也是极不待见张道中,此前,同在一个阵营时,他就觉得张道中这位大内总管阴瘆瘆地不像个爷们儿。尔后,纪委书记之争,二人彻底走到了对立面。再就是现下,又各为其主,成了对手。最让宋运通无法接受张道中的就是在卫齐名已经向薛向传递了政治信号后,这家伙还是倒向了俞定中。
“养条狗,还知道恋主”这就是宋运通对张道中的最直接评语
宋运通说罢,坐他对面的刘力立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死盯着卫兰酥胸的一双眼睛也终于挪了回来,眼见着就要发言,俞定中却挥挥手,截和了,“同志们争论得很激烈啊,看来俞伯牙同志身上的事儿,确实存在着争议,我看还是由纪委查一查好,薛书记,你说呢”
俞定中亮剑了,他知道多少废话都没有,拼的就是这一下。
薛向笑笑,放下手头的钢笔,“我认为俞伯牙的事儿,到底是小事儿,提到常委会上,有些小题大做了,眼下,还有大事儿、急事儿,需要同志们讨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