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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回了后院碾药,零星听人传来消息,患疫的病人症状愈发严重,一批批的呕血晕厥,甚至有不少药馆伙计都被染了病。傍午时,林青穗想出去给林郁送药,值差的官兵却拦着没放她去,县令夫人这时也哭天抢地而来,说是她弟弟李弘致快要不行了,当初苏行蕴分明应诺她,李弘致有三四成好转希望,现在人就要病死了,她非得找大夫们讨个说法,同行的还有几个员外郎,都在哭诉自家亲眷命悬一线,求着舒云大夫亲自过去看看。
舒云只恨分身乏术,将手中的病患移交给另位大夫,带着两个药徒背了药箱匆匆赶去了临街。
罗夫人拉着林青穗泪眼潸潸,“罗夫人,您先别慌神,还是有希望的,”林青穗被她死命掐着手腕,一边竭力镇定着情绪,劝解着:“药王谷的神医就在路上,很快就要到清河,那些神医定有法子妙手回春,只要再等等,等到神医来”
“致儿他,他哪里还等得起”罗夫人泣不成声,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林青穗本就心乱如麻,被她带得愈发心慌神恐,两人坐立难安的等了会儿,那边差卫却传来回音,说是李少爷只怕回天乏术,大夫们让孟夫人节哀,差卫还捎了李弘致的两句遗言来,说是让姐姐担心了,下辈子再来偿恩云云。
听闻这消息,罗夫人当即嘶声哭嚎一句,双眼一闭竟晕厥了过去,丫鬟们手忙脚乱来扶人,林青穗一手托着罗夫人,手臂颤抖着,一边看向门外差卫:“林郁呢你来可听说了林郁怎么样了”
“他,他,”差卫远远站在门外,弓着身子垂下头,磕磕巴巴道:“那边负责看守的说,说林少爷中午突然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来。”
第105章 野参续命
林青穗大脑空白了一瞬,片刻之间林郁的音容笑貌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回转而过, 一会儿是这世林林种种的回忆, 一会儿又似是前世的模糊记忆。一直以来, 林郁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座精神靠山, 能在紧要关头替她撑腰的存在, 林青穗对他的依赖之情, 甚至于比对亲身哥哥的还要多。
恐慌感迅速蔓延身周,林青穗怔忡地失手松开的罗夫人,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林小姐,您先别慌神, 大夫正在拼力救治, 兴许还有希望的, ”差卫见屋里几个女眷哭的哭晕的晕,心里也浑不是滋味,但这样的场景他这些日子见的太多了, 宽慰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 生死离别的事情, 外人说再多也不顶用, 遂一躬身告辞:“那边还等着我去做事, 小的就先过去了。”
丫鬟们慌张张摁人中拍脸颊, 才将罗夫人唤了醒来, “贼天爷, 我苦命的弟弟哟”罗夫人醒来头句话就是淌着泪地哭骂, 林青穗被她喊回了神思, 一声未吭的抬步朝外走去,“姑娘,你去哪儿”水信连忙喊住她。
林青穗脚步不停道:“我回行馆去拿点老参,再怎么样,也得吊着一线命等药王谷神医他们来,”罗夫人听见这话后哭声戛然而止,她手忙脚乱的起了身,揩了揩涕泪喊:“青穗小姐,您等等,等等我。”
林青穗懂她的意思,折身快语道:“夫人,我也不知这法子有用没用,咱们快着些去,权当试试吧,”罗夫人虽是个水做的妇人,真到了这紧要关头,却也半点没含糊,让自家车夫将车赶得飞快,回了行馆后,林青穗一路疾跑回屋找老参。
行馆的小厨娘正在她厢房清理打扫,林青穗几人突然回了家,那小厨娘乍然间被吓得一抖:“啊”一只上了锁的檀木盒被失手砸在了地板上,怦咚一下撞击出一声闷响。
“你在做什么”水信疾言厉色地斥责道,“姑娘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小厨娘拉丧着脸,带着哭腔慌乱解释。
“算了算了,”林青穗气喘吁吁,几步走入屋内,朝她摆摆手:“小丫头,这儿不需你费心打扫,我侍女会帮忙的,多谢好意。”她俯身捡起地上的盒子,扑扑棱角框边见并无大碍,才抱紧在手中,头也不回的又赶回马车上去。
在水信的怒目注视下,厨娘缩着脑袋挪步出门,“快些啊”连风莲都忍不住不耐烦催促她:“你一个厨娘,干好你厨房的事就得了,姑娘和大人的屋子,岂是你偷偷摸摸就能进的以后都不准私自进来,听见没”
“我我没有,”小厨娘满丫胆怯地嗫嗫嚅嚅,水信将屋子铜锁扣紧,看也没看她眼,挥手唤风莲一道快步去追林青穗。
一行人坐到马车上时,林青穗摸出贴身荷包里的钥匙,开了木盒子的小银锁,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五根百年生的野参,根根茎部粗实,边须形若纺锤,支根四开,已有人形初貌,光是眼看着就知是极品山参。
“青穗小姐,”罗夫人眼里燃起了两团极亮的火光,她渴望意味浓烈地看着林青穗,神色尽是哀求之意:“能不能,求求您求求你了。”
这盒子老参是苏家送来的结亲定礼,极好的物件,市面上给再多银钱都买不到,原本不该这么快就动用的,林青穗来清河时做了最坏的打算,才咬咬牙一狠心,捡了最好的几根带来,都说人参能保命,就是一脚踏进阎罗殿,只要嘴里还含着老山参,牛头马面也得等上一等。
“夫人,我知道,人命关天,老参再宝贵,也大不过人命去,”林青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瞬,在罗夫人能几乎要穿透木盒的目光下,林青穗叹了几口气,才轻缓慎重地从里头挑了一株出来,小心地将老参交付在她手中。
罗夫人视若珍宝般捧着帕子来接过,双臂都在发着颤,眼眶又瞬间通红,嘴唇翕动着要道谢,林青穗压着声音嘱咐她:“夫人,若是要人问起,就说是您家的传家宝吧,说是我带来的话,只怕医馆里人人都要来求我了。”
“谢谢,谢谢”罗夫人屈身扑在地上,下跪着朝她道谢:“我弟弟要是能救活,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林青穗连忙关了盒子,抬手扶起她,垂目不忍道:“您有弟弟,我有哥哥,我懂您的苦楚,但愿,但愿能拖住脚步,改一回命,我权当是替我堂哥哥积福了。”
车马疾驰至南街侧巷,一行人下车之后径直去找人,林郁和李弘致住处相隔甚近,林青穗几个到地方后,街巷府宅看守的护卫没见着几个,估摸着都帮忙去了,各自匆匆去寻人,林青穗走到林郁的小阁楼时,房门口正站着两个蒙着白巾的差卫。
“小姐莫要过来”门卫一见林青穗,连忙将木枪打横拦住,瓮声喊:“大夫吩咐过,闲杂人等离得越远越好,这边危险,你们快避远些。”
林青穗才缓了脚步,房中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听声音似是明貌在哭喊,林青穗头皮发紧,不退反进地往前冲了一大步,颤声问:“我哥哥怎么样了”
“姑娘”水信两人连忙拉住她,“您别,”门卫也为难道:“大夫正在施针抢治,小姐别来添乱了,这瘟病是一见风旁人就能染上,苏大人特地吩咐过,铁定不能放你去见林少爷。”
“我,我不进去,”林青穗抖着嘴皮子道:“里头是舒云大夫吗我就跟他问两句话,”差卫迟疑地点了点头,林青穗走近些,临窗喊了声:“貌貌,貌貌,你问问大夫,我带了百年老人参来,可有用处”
“穗穗”里头传来明貌的哽咽声,这关口也不忘喊住她:“你先别进来,我这就去问。”
里屋卧室里舒云正在替林郁施针,他额前密布豆点大的汗珠,脸色泛着白,尽管连日疲累,他下针的手法仍丝毫不失稳健,林郁方才连吐三口淤血,吓得明貌失神哭了两句,怕打扰大夫施针,她自觉地走到厅前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