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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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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凄惶地勾了勾唇角,视线亮熠如刃,带着峰棱冷冽的刮过来,“是呀,你淡泊,你超脱,你不想要这些,可陛下非要把这世间最鼎盛的尊荣捧到你跟前,哪怕他也明知道你不想要,可宁可厚着脸皮往你怀里塞,也不愿意回头去看看别人。”

末了,她癫狂痴惘地笑了,盯着我一字一句说:“沈孝钰,你说我如何能不恨你。”

心底的叹息幽深而低徊,“你也明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你回过头吗?”

她精致瑰妙的妆容面庞一滞,犹如细腻的玉瓷像出现了裂纹,迅疾地崩坏。我将视线瞥到青石板地面上,望着镌刻入理的纹络轻声说:“如果我们都能回头,也许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紫苏嘲讽地勾起唇角,“是啊,我们都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她星光熠熠地看着我,粲然一笑,“孝钰,你以为除掉了我,自己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将英王和公主们搬出来对付我,自以为这招很高明,可你有没有注意陛下的反应,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又知道吗?”

我下意识抓住侧裙纱,努力维持着面容上的沉静。紫苏站起了身,丝缎若流水般泼了下来,连同她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流畅,好像早已在心底辗转了许多遍,“从陛下当太子的时候,这些皇亲就以不是正统为名打心眼里看不上他。过去的怀淑殿下是嫡长子,又是显贵世家尹氏所出,自然备受尊崇。可陛下呢,他非嫡非长,母族又是那样微末不入流的寒士,无尺寸战功,靠着算计钻营一路爬上来。以英王为首的皇亲看重出身,看重世家利益,自然也便看不中他了。可木已成舟,形势所迫,陛下已经登基,人家不得不低头,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样的俯首恭顺根本不是发自内心。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有朝一日怀淑殿下杀回来,这些人连眼都不会眨就会立刻归入其麾下。”

“陛下心里太清楚了,这些皇亲暗藏祸心,与陛下并不能做到同心同德。可他们与陛下血脉相连,是天潢贵胄,师出无名,杀不得动不得。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不仁不义、残暴嗜杀的恶名。你现在明白了吧,所谓亲眷也只是表面上的逢场作戏,陛下防备提防着他们,而他们也根本没有把陛下当做自己的亲人。而你……”

紫苏讥诮地瞥了我一眼,“你是世家吴越沈氏之女,是安阳长公主的长女,你的出身是符合他们评判正统的标准的,所以站在你身后也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你不想想,为什么过去吴越侯一家被杀时他们不站出来,沈寺卿失踪时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要来向你表忠心?”

她顿了一顿,一字一句说道:“因为萧景润,因为太子,你是太子的母亲,这可比一个光秃秃的皇后名位管用多了。听明白了吗?陛下是皇室与寒族之子,自然不会去维护世家利益,可太子的身上却流着世家大族的血,效忠未来的天子,效忠你,比效忠陛下来的实惠可靠,也更符合他们的期许。”

“可笑你享受着皇后的尊荣,享受着陛下给你的一切,却在他与皇亲世家的争斗中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被他的敌人当做了一把刺向他的匕首。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父亲不知吗?”紫苏寥落地笑了笑,如一只凄清惨淡的失翼病蝶,幽幽淡淡地说,“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任由你这样做。因为他想让陛下看看,他的这些所谓亲族长辈们是什么德行,他一心爱重的皇后又是怎样的心境,他深为姜氏的擅权而不悦,却该知道只有姜氏是自始至终都站在他身后,为他拱卫皇位,与他休戚与共的。”

我将这些话仔细听着,心下通彻明了,看着紫苏:“这就是你非要见我的目的,说出这些话,让我明白陛下心里对我的恨与怨,让我也对他心生隔阂,产生芥蒂,你临走了,还不忘来挑拨离间?”

紫苏恬婉地一笑,“我就是想挑拨离间,可我知道只有实话才能挑拨离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心里清楚。你若是想当一个皇后,为自己和儿子谋篇全局,就得紧紧依附在皇亲世家的身上。而如果你只想专心做好陛下的妻子,那你就得斩断一切世家皇族在你身上的攀扯,你的哥哥不能娶英王的孙女,你不能再跟他们有任何利益往来,而如果这样,便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托他人之手。是要东隅还是桑榆,全凭你自己选。”

我霍然起身看着她,沉静无澜地问:“你还有话要说吗?”

紫苏背脊挺直,头颈微微后仰,抚弄着绣着疏落雪白合欢的锦帕,含笑凝睇着我,“没有了,多谢皇后娘娘能来看我,紫苏这一走也便没什么遗憾了。”

我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立刻转身推门而出。嬿好连忙拿着雪狐大氅给我披上,仔细觑看了我的脸色,担忧地问:“姜紫苏跟姑娘说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午后,天上又稀稀疏疏飘落下了雪,细若筛盐,洋洋洒洒地铺陈在天地间。我正在昭阳殿里揉面做点心,看见窗外晃过的白茫茫一片,说道:“今年的雪还真是多啊。”

孟姑给我递上花酱,笑说:“雪多,预示着今年必定谷稻丰收,物阜民安,那是好事啊。”

嬿好从面板上抬头,两颊沾了雪白的面,跟花猫似的应和:“若是这样,那也不枉陛下夙兴夜寐,勤政爱民了。”她似是想起什么,拿胳膊肘拐了拐我,问道:“要不要派个人去太极殿问问陛下今晚几时来?”

我板了脸,硬生生道:“问什么,他爱来不来。”

孟姑用衣袖掩了唇轻笑出声,嬿好则漫声细气地说:“姑娘,你就爱嘴硬,这一摊子点心分明都是陛下喜欢吃的,他今夜要是不来,放到明天可不就不新鲜了。”

我顺手携起面杖要打她,她灵巧地一缩身躲了过去。

正说着话,宫女进来报,说是靡初在外面求见。我连忙让孟姑和嬿好将做好了的糕点拿去膳房蒸上,理了理衣襟裙袂,让宫女把靡初带进来。

谁知一进门,靡初就哭得梨花带雨地直往我怀里扑,我慌忙问她是怎么了,可她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哭,我只得搂着她边抚着她的背,边软语安慰着,这样折腾了许久,她才肯抽抽搭搭地跟我把事情说出来。

原是年节当头,靡初做了一身簇新的锦衣朝服给意清,正到了吴越侯府拜访,却撞见一个妙龄女子围绕着意清给他量体裁衣,娇笑拥围,甚是亲密的样子。靡初当下不快,只说了几句,那个姑娘便委屈地哭哭啼啼,意清也不向着靡初,只不痛不痒地让人送客,靡初在那姑娘目光炯炯地逼视下,立时便觉得下不来台,这才哭着出了门直接进宫来找我了。

我思索着问:“意清曾跟我提过,有一猎户之女在兹兰山中救了他,好像是叫瑟瑟……”

靡初哽咽着说:“就是她,我亲眼见着她趁意清不注意借着量身的由头往他怀里钻,意清也知道不妥当赶忙把她推开了,可我一说她几句,他就嫌我小题大做,毁人家姑娘名节,现如今,他是将那姑娘看得比我还重了吗?”

我给她斟了一杯热茶,喂她喝了,待她心境稍微平复了一些,才说:“意清自小便心软,见不得女孩掉眼泪。可你放心,他知道分寸,不会在父母大孝时有什么越距行为的。你先回家去,正是年节当下,英王身边又只有你一个晚辈,许多事情得靠你来张罗。将眼泪擦干了,别让他老人家担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的。”

靡初的脸色恢复了些神采,不似刚进来时那么灰暗,只将信将疑地仰头看我:“真得吗?孝钰姐姐真的有办法?”

我失笑道:“你还小,没经过风浪,这算什么大事,我向你保证,用不了几天意清的身边肯定清清爽爽,再没什么娇娆佳人。”

靡初清秀白净的面庞上浮掠出一抹极淡的温甜笑意,似是雨后初霁,从我怀里起身,拂了拂身,道:“那我就不哭了,其实这么想着,意清跟那姑娘之间也不像有什么,姐姐说得对,家中还有许多琐事,那我先回去了。”

我为她的乍喜乍悲而觉得好笑,但又转念一想,闺阁中无忧无虑的女孩不都是这样吗?心思浅薄单纯得很,从未有什么愁心事能搁在心底长久的。便也释然了,让孟姑仔细着送靡初出去,一定要看着她上了车辇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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