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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这天,罗美华表现得算是镇定,她亲自将杰杰收拾的干干净净,乍一看上去,脸色竟显得有些红润无比,倒像是睡着了。
随着杰杰一同葬下去的还有一些他曾经穿过的衣服和喜爱的玩具,在这个各方面都紧缺的年代,小孩子的衣物和玩具本就寥寥无几,所以便全都给一并烧了去。
整个过程沉默肃穆,大家见罗美华没有再哭唧唧,为了不撩起她的情绪,也便极力忍住自己,连抽泣都尽量压在喉咙里。
一切结束后,罗美华抓住了老娘的手,说想回家。
听她要回娘家,魏青山捂着被刺伤的胸口,焦急起来,这次不同于以往,他总觉得靠下跪恳求,估计无法再请回这个女人。
魏青山的老子娘也是软声软语起来:“美华,还是跟妈回咱自己家吧,好吗?”
罗美华没有理她,径直拽起老娘,往前走去。
罗佑华则留了下来,凌厉的眼神射向魏青山,魏青山吓得一个哆嗦起来。
卓清莲明白罗佑华想干什么,即便罗美华当时将这混账刺了,但也不足以灭掉罗佑华心里的火,这三天极力隐忍,无非也是觉得杰杰的后事还没了,不想惹得鸡犬不宁,现在杰杰已经下葬,自是要找这个混蛋算账了。
魏青山知道,这次被罗佑华抓住,绝对不会像上次似的,只揍他个鼻青脸肿了,说不定让他连口气都剩不下,吓得赶紧拔腿跑了起来。
见罗佑华要去追,罗美华喊住了他。
“大哥,别追了,你即便打死他又能如何,杰杰就能回来吗?不要再去白费力气,惹气上火了,更不要再脏了自己的手。”
罗美华说的无比镇定。
卓清莲想起上次魏青山家暴后,罗佑华揍他的时候,她在一边加油鼓气,美华跑来制止,那时候的美华对魏青山是痛恨无比,不过应该还存着对那男人的一丝情分的,不想大哥将其打废了。
而这次,仍然制止没错,但她总觉得美华的心理与上次已经截然不同。
回到老罗家以后,罗韶华因为请假时间太长了,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便让罗佑华送他去车站,回城了。
☆、090命运的转折
接下来, 罗美华便住到了老罗家的东偏房。
在东偏房里, 不是黯然神伤, 而是像往常那样照着卓清莲画好的图样在缝纫机上赶制着衣服。
卓清莲很想过去陪陪她,哪怕只是说说话, 但每次去的时候, 美华不像以往那样跟她聊天, 而是闷头在缝纫机上,好似她的世界不许任何人打扰的样子。
但看她的表情, 却是镇静自然, 并无太多哀伤。
越是这样, 她想安慰的话便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总觉得,说了, 反而苍白, 而且还会挑起那根脆弱的神经。
回到西偏房,唉声叹气起来。
罗佑华问她:“怎么了?”
她凑了前去, 小声地反问男人:“你觉得美华这段时间正常吗?”
罗佑华摸了下她的头,淡淡道:“正常才不正常呢。”
好哲学的一句话!
好似一下子把她给点醒了。
她老担心美华会憋着自己,便千方百计地想去开导她,希望能够尽快走出来, 殊不知这样反而有些急躁冒进了。这样的丧子之痛, 哪是一时半会能走出来的,应该给予美华时间才是,既然杰杰刚去的时候没有彻底地打垮她,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时间治愈。
就这样,时光荏苒,杰杰已经去了三个月左右,罗美华再没回过老魏家,而魏青山因害怕被罗佑华打死,也不敢登门。
让卓清莲欣慰又酸楚的是,在这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美华一直在赶制着衣物,她不知道美华内心是什么样子,手下的活儿却是一点都不马虎,赶制出来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细与认真,也许只有这种专注才能转移她的悲伤。
对于罗美华来说,这几个月的世界只有东偏房那么大,当然,她内心的世界无人探知,或许内心的世界也很小,小到只有母子二人。
可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世界不但很大,而且还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最近整个天水湾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一件事,那就是包田到户,卓清莲反应过来,原来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从此以后,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归国家,但承包权以及经营权都下放到各家各户,以期规避过去大锅饭的弊端。
其实在这之前,便有人提过类似的建议,现在国家政策确定下来了,大家才知道,历史性的转折是真的来了,吃了那么多年的大锅饭,没想到一个时代真的要面临结束。
面对这样的形势,有人欢喜有人忧。
罗佑华说的是:“这当然是好事了,以前大家干多干少,干好干坏都一个样,效率低下,个人的积极性根本没有激发和调动起来,这新的政策肯定是比过去的要合理和科学的多,不过应该也会有一定的阻力,有些懒散惯了的,应该不希望换个天地,但历史的车轮谁都没法让它停住,也没法让它倒转。”
卓清莲点头,自己这男人还真是有点见识,因为以后的发展证明,国家在农村的这项改革真是极大地解放了农村的生产力,是开创性、划时代的政策。
不过任何政策的提出都有一个过程,实施更是得循序渐进,对于这样的政策,不只是懒散惯了的人可能不接受,对于有些确实存在困难的人也是毁灭性打击,比如田顺。
田顺自从婆娘去了以后,疯癫过一阵子,后来精神倒无啥大碍了,但身体却是彻底垮了下来,三天两头疾病缠身,跟着集体劳动,总不是要求每一个人都去卖命的,尤其是罗佑华跟他在一个队里,对于田顺他是能搭把手的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就冲他曾经救过清莲,这情分罗佑华心里是要记一辈子的,帮忙干点活与之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包田到户以后,像田顺家这样的情况,以后还真是困难重重,且不说很多农活一个人根本干不了,关键的是田顺自身又病病殃殃的,如果村集体对这样的人不能给予充分照顾的话,日子还真是难过。
对于卓清莲来说,以前都是美华得了什么消息来告诉她,而今美华将自己锁在东偏房里边,自是不知道外边天地的变化,这次她想借着由头去告诉美华。
罗美华听罢,在卓清莲的角度看来,是没什么反应,仍然在缝纫机上忙碌着。
卓清莲浅笑,历史永远是写给后人看的,后人在学习的过程中,将其当做历史性转折的事件来对待,但对于当时生活在其中的人来说,反而不一定感受深刻,不是人人都会反应激烈,正如眼前的美华,所谓的划时代转折倒不如她自己人生的改变来的更刻骨铭心。
“美华,其实我也不在乎这个,政策一改,个人的积极性是可以调动,但城乡二元结构的存在不除,那么农村该落后的还是落后,该穷的还是穷。我关心的只是,以后咱们不用偷偷摸摸地做事情了,大家都会意识到,咱们这是正大光明地赚钱,不违法,不投机。我们将来可以有自己的店,可以去雇佣一些人来做工,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工厂,这以后都是慢慢地被允许的。”
她知道美华对于手下活计的热爱,所以便拿着对未来的憧憬来稍稍转移下美华的心情。
见美华还是低头做活,她便起身,欲行离开。
谁知刚抬腿没走两步,罗美华喊住了她。
“清莲……”罗美华眼里虽仍有浑浊,但比以前清明了不少,嘴角牵出了一丝僵硬的笑,“谢谢你。”
听到美华终于开口,卓清莲竟一阵眼热,差点要流下泪来。
重新回来,坐到了罗美华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微笑地望着她。
“清莲,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罗美华知道,这段时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都是真正关心她的人,许多事情已经覆水难收,离去的已经离去,曾经握在手里的也终会放手,没有人能较劲的过时间。
“你知道吗清莲,我嫁给魏青山的时候,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又不想去找关系改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