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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回踱步,显而易见是在等他。于是,他索性三两步下了台阶,随即咳嗽了一声。
“啊,十九郎你出来了”
原本有些走神的杜孚瞬间醒悟,赶紧露出了满脸笑容迎上前去,随即用最亲切的口吻说道:“你也留在幽州忙了这许久,不若今天晚上就到我那私宅一块聚一聚正好我得信说,你叔母以及二十四郎都到幽州来了。”
“叔母和望之来了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杜士仪笑了笑,继而就淡淡地说道,“叔母一到幽州就来寻我,让我代为向蓟州卢使君提亲,结果我不过在卢使君面前提了一句,就碰了满鼻子灰。据说,叔母还就此以为我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亲自带着婢女截了卢使君一行,一再纠缠。”
杜孚只觉心中咯噔一下。杜士仪这言简意赅的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卢涛本来就对他和赵含章恼恨有加了,他们率大军进发期间,妻子韦氏还带着杜望之到了幽州,不但唆使杜士仪去继续提亲,甚至还当街去拦卢涛的车马纠缠不休,显然,这就是卢涛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本参奏上去的直接原因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脑袋发胀心口发疼,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话来。
“我实在是没想到”见杜士仪没有答话的意思,他只能勉强厚颜问道,“十九郎,裴户部可曾露出什么口风么”
“蓟州卢使君乃是一州刺史,有直奏之权,对裴户部也只是知会一声而已。”知道杜孚还抱着万一的侥幸,杜士仪索性又点穿了最关键的一点,“卢使君说,他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此致仕,既然有这样的决心,恐怕不能等闲视之。”
杜孚终于再也站不住了,他强自点了点头就跌跌撞撞往外走,过大门门槛的时候还险些被绊了一下。可是,他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等来到赵含章的书房时,熟门熟路的他一推开房门就面色凄惶地说道:“卢涛是豁出去了,他打算拼着官职不要,也要把大帅拉下马”
这大热天里,赵含章却点着火盆正在烧东西,随着一张一张的纸丢进去,火光正好照在他那大汗淋漓的脸上。然而,当听到杜孚这句话,他仿佛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呆在了那儿。身边这些往来文书等等证据,他可以想办法处理掉,可是,卢涛作为和幽州只有百里之隔的蓟州刺史,很多事情都瞒不过去,而且如此不死不休的弹劾不可能没有证据,难不成他这次真的要栽了
“没想到卢涛看似一个谦谦君子,竟然会这么大动干戈”
杜士仪在回到自己的地头后,见到张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后者尽管年纪不大,但在底层呆了很多年,因此阅历反而相当丰富,当即两手一摊苦笑道:“卢使君看来是真心疼爱女儿,否则,既然赵大帅亲自提亲,他顺势答应下来就好了,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推拒而遭冷落排挤,如今更是破釜沉舟来这一招不过,如此一来,卢使君还真的可能就此断送仕途希望。毕竟,这样不死不休弹劾上司,而且传开了说是因为私怨,日后谁还敢用他”
“倒是幽州,赵含章一去,继任者未知是谁”
杜士仪尽管对幽州长史知节度事这样一个美缺眼热得很,但也知道,这等从三品的高官,他至少还得再熬几年资历方才能够企及。即便如此,他问出此话时的眼神,仍然让张兴一时瞧了出来。
别人一连两次外任,巴不得回朝,杜士仪还真的不同寻常的异数,怎么对外任官如此热衷
“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曾有什么消息”
“回禀使君,我已经让人在幽州城内四处打探过,并无叫做安禄山、轧荦山,或者阿荦山的人。”
看来时机未到啊
杜士仪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可想到就是找到现如今尚属寒微的安禄山之后该怎么办,他就不禁叹息了一声。
以他如今的官职地位,如果找到人,把人悄悄一刀砍了那是轻轻巧巧,可是,纵使没有安禄山,这盛唐就真的能够永远延续下去
、672第672章抚恤善后,帝王心术
尽管杜孚恨得几乎想要休妻杀子,可事情都已经出了,他纵使再痛骂韦氏和杜望之母子,也无法弥补此事的严重后果,因此,当朝廷旨意终于来临,召卢涛和赵含章回京质辩,他就毅然决然选择了辞去官职,跟着赵含章回洛阳打点照应。韦氏经此一事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即便舍不得这好容易才到手的大红官袍和银鱼袋,可也知道若是丈夫没了赵含章这大靠山,在幽州同样呆不下去。而如果跟着恩主不离不弃,日后还有复起之机,所以也只能随着上路。
至于杜望之,狠狠挨了一顿家法的他再惦记卢氏女的美貌,可眼下生存的危机笼罩在头上,他就是有那色心也没那色胆了
这一家人凄凄惨惨戚戚地跟着赵含章上路,杜士仪耳畔顿时为之一清。尽管幽州节度使出缺,但天子仿佛并没有让李祎执掌幽州的意思,而是下令犒赏各方兵马之后,令将校各自将其领回驻地,而后召李祎回洛阳。至于杜士仪,自然也辞了裴耀卿回代州。云州军因为走另一条经妫州、蔚州而至云州这段路最近,所以他提前一日接见了前来道别的南霁云。
此次的征战,上上下下的有功将士都得了相应的勋官,但其他的赏赐却不多,如南霁云就因为中规中矩的表现,不过勋官涨了一级而已,段广真亦然。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在征战时独领一军,因此更多的是熟悉这种感觉,可是,因为此次奚人降户,比如依附云州的度稽部,依附幽州的奥失部、元俟折部,也都派出兵马随同唐军作战,而且据说还会得到丰厚的赏赉,因此两人都有一种不服气的感觉。
“厚蕃将而薄唐军,陛下此举实在是不公”南霁云年轻气盛,一句话说出来后方才有些后悔。可此次征战虽顺利,军士之中仍然有几十死伤,这些都是他亲手练出来的袍泽,自然又是痛惜又是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