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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傅我在做梦吧唔,继续睡一觉就好了”
见小丫头嘟囔完了又躺了下来,还舒服地拉了拉那毯子,转向里头去睡了,杜士仪登时哭笑不得,被打搅了好事的恼火也为之烟消云散。而王容则是面上红扑扑的,嗔怒地瞪着杜士仪斥道:“在小孩子面前别动手动脚的万一她回去之后随口嚷嚷,说你已经有那时候岂不是不消几日就到处都知道了”
“我自会提醒她,不过就算她说出去却也无妨。娘子可知道,大年初一,有人给我送的节礼中,便包括四个二八年华的美婢。我笑纳之后,全都放在后院扫地了。”
“你还真是暴殄天物”
尽管知道杜士仪为人秉性,但听到这种比情话更动听之语,王容却只觉得心中飘荡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因而,一路互诉衷肠,等到牛车再一次停下,杜士仪亲自抱了玉奴下来的时候,她便轻声说道:“之前不过是打赢了小小的两仗,接下来那位范使君不会再把你当成初出茅庐之辈那般轻敌了”
“嗯,我知道,可有幼娘你在,我还愁不能如虎添翼”
“别贫嘴了,都快天明了,快回去吧”
当杜士仪再次抱着玉奴上马行了好一段路之后,小丫头轻哼一声再次睁开了眼睛,见自己靠在杜士仪身上,身下赫然是一匹骏马,她一下子犯了糊涂:“师傅我刚刚不是在做梦么这是哪儿”
“贪睡的丫头,忘了昨夜师傅带你出来看花灯现在都过了卯初,再过一阵子都要天亮了”
“啊”玉奴有些慌乱地再次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从者宛然,她方才陡然之间想起另一件事,回头就看着杜士仪问道,“师傅,师娘呢”
“什么师娘”杜士仪的表情显得诧异而又无辜。
“那位美若天仙的师娘啊”玉奴再次强调了一遍,见杜士仪面露疑惑,她就急急忙忙地把牛车上遇到王容的事说了一遍,可因为一连睡了两觉,她年纪幼小,记得着实不太分明,最后自己都说糊涂了。
这时候,杜士仪打了个手势吩咐从者们散开,这才轻声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之前我仿佛依稀也睡过一阵子,仿佛还有仙子陪着赏了灯”见小丫头轻轻啊了一声,他又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咱们很可能是遇着神仙了。那位仙子和我们同车而游赏了花灯,宛若一家人,而如今曙光将至,她自然就翩翩消失不见踪影。”
“是这样么”
那些神神鬼鬼的事,玉奴听乳媪说过不少,三娘玉瑶也老气横秋地转述过不少,此刻只觉得又害怕又好奇,更多的却是兴奋。她忍不住往后靠在了杜士仪怀里,这才憧憬地问道:“师傅,下次还能再见到神仙师娘么”
“只要你想,那就一定可以。”杜士仪信誓旦旦地撂下这话,旋即便循循善诱道,“现在不早了,先回成都县廨去取了琵琶,回头我送你回去。只要你不告诉任何一个人,专心致志好好练习琵琶,日后你神仙师娘一定会为之感召而来。”
见玉奴发间赫然多了一只小小的玉蝶,知道王容还是因喜爱留下了见面礼,杜士仪便指了指她发间道:“你看看你头上,那只玉蝶,是不是你神仙师娘送给你的”
“嗯”
玉奴连忙在头上一阵乱摸乱揉,等到看见手中那小小的玉蝶,她立时紧紧捏在了手心中,满脸放光地说,“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琵琶的”
火树银花不夜天。一年到头入夜就得闷在家中,难得这三日的上元放夜,也不知道多少百姓加入了这场狂欢。这一晚的上元之夜,就只听处处欢声笑语,就只见处处喜气洋洋,无论贫贱富贵,无论男女老少,但使彻夜流连灯节的,面上全都洋溢着节日的欢快。
牛车上,见之前一直兴奋得无以复加的玉奴已经伏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白狐皮毯子,面上还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显然是香梦正酣,杜士仪不禁莞尔。虽说小丫头是很讨人喜欢,可是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个小电灯泡,他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这会儿她独占了软榻的衣角,他就挨着王容的另一边坐了,因笑道:“琳娘等大些了,一定也会和她一般可爱。咱们将来若是有女儿,我教她琵琶,你教她箜篌,如何”
尽管杜士仪不是第一次说及将来了,但在这种上元夜说这种话,身边又躺着这么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丫头,王容忍不住低头看了玉奴一眼,旋即面露戏谑地笑了。
“好如果是男孩子,你便教他经史诗文,将来说不定又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杜三头”
“居然敢笑话我”杜士仪顺势就把王容箍在怀里,等到她轻轻把头搁在了他的肩头,他才低声说道,“你阿爷这些日子捎信过来时,可有什么不放心当初能说服他,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阿爷后悔了呢”王容随口说了一句,等到眼睛睨见杜士仪面上流露出了狐疑和讶异,她方才轻笑道,“早知道杜十九郎是那般不重视门庭,不在乎人言的人,他早就让人上门去试探你口气了,也不至于这好几年都被我们蒙在鼓里。不过,对于你结仇的本事,阿爷也是叹为观止。若不是尊师以派我去终南山代她清修祷告为由,我这么突然从京城消失,难免会有人心存疑惑。”
“所以说,既然有这么多人帮着我们,若是我们还不能成就好事,岂不是有负期待”
杜士仪轻轻耸了耸肩,这才低低地说道:“幼娘,你上次问过我的志向,你自己呢”
“我”王容一下子愣住了。想到从前,想到和杜士仪相识之后,想到现在,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了好些,“从前只是希望阿爷和阿兄们都能顺顺当当,平安喜乐。可认识了你,你又那么强横不讲道理,我还糊里糊涂答应了,那时候,就添了一个你能够仕途平顺,平安如意。现在终于离开了长安,我自然希望,你能够让一方平安,四方知名,到时候”
“到时候我便能迎娶你回家了”杜士仪突然接了一句,见王容的表情仿佛是默认了,他不禁认认真真地问道,“那你曾经代替你两个阿兄接手了不少家中生意,就不曾打算过更远的将来”
“士农工商,从商者,在世人眼中,终究是等而下之。”王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怔忡之色溢于言表,“就是阿爷,尽管数年内从长安首富到关中首富,传言中甚至是天下首富,可越是如此越是引人觊觎,太平盛世,达官显贵还要稍存脸面,不敢逼凌过甚,可若是一旦有所变故杜郎,高处不胜寒,不但官场如此,商场亦是如此。”
首富便是一块肥肉,古今中外都不外如此,杜士仪自然心中明了。今日相见,除却相约赏灯,他却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