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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漪澜殿外便架起了长凳。行刑的宫女都生的人高马大,力气也是极大。三两下,便是拎着冯岚,将她按到了长凳上。冯岚吓得啼哭不止,又是告饶,又是喊冤。
可顾临怡眼睛连眨都不眨,站在漪澜殿搞搞的台阶上,垂首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笞刑的冯岚。
行刑姑姑手上的鞭子一挥,在空气中唰唰的抽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站在顾临怡两边的妃嫔,全是屏息静气,那鞭子每响一下,便是整个人和心都跟着一颤。
鞭子落在冯岚的臀上,立时便将不厚的衣裙割破,打的她皮开肉绽。
刚开始冯岚还能叫出来,可打到后几下,整个人都疼的喊不出声。浑身上下,都被汗打透了。等着十鞭子打完,她已经是疼的昏死过去了。
顾临怡这才轻飘飘的转身,道:“送冯选侍回去。”
一众采女瞧着冯岚臀上被打的血肉模糊,似是打在自己身上,也跟着疼了起来。见这会儿贵妃终于让她们回去,才逃过一劫似的,匆匆忙忙的出了漪澜殿。
唯有沈青黛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陪着宫人将冯岚送回承乾宫。与冯岚同住的楚采女,也不好扔下伤重的冯岚自己先走,便也陪着沈青黛一道往朱锦阁去。
贤妃出了漪澜殿,想也未想,立时乘上轿辇,奔着宣政殿去了。她尚未用过早膳,这会儿浑身气的发颤。
弦音瞧着,忍不住道:“娘娘何必因为一个冯选侍同顾贵妃置气何况娘娘和顾贵妃从前也是极有默契,何必闹翻了脸呢”
贤妃却是冷然一笑,问弦音道:“今儿个在漪澜殿,她可给本宫留脸面没有”
弦音没敢回话,而是垂着头,默然不语。
贤妃眯目,怔怔道:“没有她打在冯氏身上,跟打在本宫脸上有什么区别”贤妃语顿,似是想了想,却忍不住转头笑道:“我与她从来也不算默契过,也不在闹翻不闹翻。如今云千雪离宫,她又复位贵妃,自然要在六宫立威。她要立威,势必的先从本宫身上下手。今天这一把火,可是真真儿烧的六宫上下再不敢小觑她了。”
弦音心里还是糊涂,却也不再多问。
等霍延泓下朝,秦妍自然一五一十的全向霍延泓回了。霍延泓听着,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而是让贤妃先回重华宫。他则亲自带着尹航等人往未央宫去。
弦音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忍不住与贤妃道:“冯小主受了那么重的伤,皇上倒是先去了贵妃那边,看来,未必会责怪了”
贤妃心里也极是好奇,只盯着霍延泓明黄的朝服,被阳光照得金灿灿,似是流着光华一般。
彼时,顾临怡正叫了司乐司的女官来教她弹月琴。她自小最善古琴与琵琶,如今学上月琴,也算是触类旁通,很好上手。
霍延泓踏入未央宫的时候,顾临怡正照着女官教她的曲子,拨弄琴弦。泠泠的乐声从暖阁传出来,端的是悦耳动听。
顾临怡甫一抬头,瞧见皇帝踱进来,手上顿下,铮的一声响,直刺的耳朵疼。她却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又旁若无人的垂首,仍旧重复弹着方才的曲子。
霍延泓也不言语,扬手让殿里的人都退下去。自己坐在顾临怡的身后,闭目听着那乐声,指节扣在桌上,随着音乐,一下又是一下。
顾临怡侧耳,很清晰的听见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她有些恍然,似乎与霍延泓是琴瑟和鸣的夫妻。她抚琴,他便不发一言的细细聆听。这样想着,心里如有一根刺,疼的让她停了手。立时放下那月琴,捧起茶盏,润了一口。
“刚罚了朕的宠妃,你心里倒是痛快,在这弹曲儿”霍延泓的语气是无波无澜的,淡淡问道。
顾临怡看也不看他,背对着他坐下,一只手拿起寸长的护甲,慢悠悠的带在手指上,“有什么心理痛快不痛快的罚不罚她,臣妾平日里也是该弹曲儿弹曲儿。左右这么多闲工夫,总该寻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只不过,许是皇上心里不痛快,听不得臣妾弹这个。可是,臣妾自己个儿的日子,自然要好好过的顾不得旁的那许多。”
第13章 作对到底
霍延泓不以为忤的笑起来,缓缓道:“自然,你若是不亏心,还能把日子过好了。还能这么乐乐呵呵的,也是难得”
顾临怡闭目听着霍延泓这一番话说出来,很快挣了眼睛,回身俏生生的望着她,轻巧的说道:“臣妾做什么要亏心,那火是冯选侍放的,又不是臣妾放的人证物证俱在,当着六宫后妃的面儿,臣妾又不是冤枉了她,有什么好亏心的。”
霍延泓不动声色的看着顾临怡,未置一词。
顾临怡便是捋着手上的护甲,曼声说道:“皇上让臣妾与贤妃处置杏花坞走水一事。臣妾便谨遵圣谕,抓到了幕后纵火之人怎么,臣妾还做错了”
霍延泓挑眉,深看着顾临怡,眼眸沉沉,道:“那灯笼是冯氏的宫人不小心丢掉的,因着害怕,也未敢说。是你冤枉了冯氏。”
顾临怡嗤的笑出来,身子向前一倾,凑近霍延泓几分,道:“我就知道。她有错没错,您都会说是我冤枉了她无论是她的宫人不当心,还是她不当心。那灯笼,总是承乾宫的跑不了那就是她的错宫里走水,不管她当心不当心,都是她的错,是大错皇上便是拉到朝堂去,臣妾也是有理有凭”
霍延泓不理顾临怡这话,而是扬声与外面候着的尹航道:“传朕的旨,冯氏蒙冤受屈,晋为正六品贵人,赐封号为恪等身子养好了,上未央宫来谢恩”
顾临怡被这话气的咬牙,尖声道:“臣妾受不起恪贵人的谢”
霍延泓抚掌一笑道:“受得起,受得起若非贵妃你打了她,让朕心生怜惜。若非今日那十鞭子,朕当真也没想过要给她晋位”
顾临怡一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唇边如寒霜一般,勉强现出冷冷的笑意,“若是如此,当真应该多打几鞭子。我心里痛快,也好给皇上个机会,册封她为嫔位再不成,皇上仍旧把臣妾的贵妃废了,腾出来给她坐”
霍延泓却是摇头,明朗的笑起来,“朕哪儿能,朕要留着你的贵妃位份,让你长长久久的坐下去。只要你乐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害谁就害谁,想罚谁就罚谁”
顾临怡心里发酸,眼泪便是不觉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仍旧强忍住,道:“害,臣妾好好的贵妃,做什么要害人臣妾不错,皇上就没有把臣妾拉下来的借口。纵然勉强将臣妾拉下来,皇上如何躲过去前朝的悠悠众口,又让史书工笔怎么写臣妾要罚,必定是她们做错了。她们做错了,那么臣妾就没有错”
霍延泓笑看着顾临怡,不住的颔首,半晌,深吸了一口气,轻声慢语的说道:“好,好你要罚谁,朕偏偏要抬举她。那杏花坞烧了又如何只要恪贵人喜欢,烧了御苑,朕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