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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那就是风见律师的声音。豆狸也是个笑嘻嘻的小老头,这一点跟风见律师差不多。但两人的说话声音很不同。即便是在教训人的时候,豆狸的话语也含着笑意。而风见律师就算真的在笑,声音也是四平八稳的。
“我先问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大出社长肯定会发火”风见律师用他平直的声线轻快地问,“学校里搞审判,开什么玩笑凭什么要做被告俊次你是个笨蛋你们估计他会有这种反应,才会紧张成这样吧”
这个小老头有什么好乐的这叫什么表情俊次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在不断萎缩。你还算真正的律师吗尽会拿别人的苦恼取乐。
“他不会同意吗”神原一本正经地问。
“应该不是非要他同意的吧”风见律师的语气更轻快了,“这原本就是俊次的事,当成一次课外活动不就行了”
“您是说,不用告诉他”
一贯沉稳的神原和彦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有什么不可以呢这跟父母有什么关系呢当然,除非你们打算让大出社长为俊次出庭作证。”
神原扭扭脖子,表示他有些困惑。
风见律师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神原,那期节目你看过吗就是那档新闻探秘。”
“看是看过”
“在俊次面前有点难以启齿,我想说,大出社长就像节目里反映的那样,有时候会有点缺乏常识。”
难以启齿的话不是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了吗
“所以他不适合当证人,让他出庭只会起到反作用。由于俊次平时品行不端,被警察管教过多次,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就已经给法官和陪审员留下坏印象了,可别再雪上加霜。”
俊次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来喊道:“喂,你怎么老说我的坏话”
风见律师丝毫不为所动:“我说的都是事实。”
“老爸冲到学校大吵大闹时,你不也在场吗你不算同犯吗”
“我没有一起去。他为了收拾事态,事后才叫我去的。”
风见律师很镇静。花白的长眉毛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出俊次。
“亏你还是我们家的辩护律师。”
“就校内审判而言,俊次的辩护人可是这位神原同学。到时候我应该去旁听一下吧你们允许旁听吗”他询问神原和彦。被怒气冲冲的大出俊次和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风见律师夹在中间,神原有些左右为难。
就在此时,工厂方向传来几声短促的怒吼,声音怪吓人的,惹得俊次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神原不解地看向俊次。见此情景,风见律师解释道:“是社长,他正火冒三丈,不过那是为了别的事情。”
就像一下子泄了气似的,俊次猛地跌坐下来:“来的是什么客人”
“是银行里的。”
又传来两三声怒吼。俊次缩每了脖子。这次并非在害怕,而是因为觉得丢脸。
“你不过去调解一下吗”
“融资方面的交涉并不在我的工作范畴内。”语调既轻松又冷淡。俊次和神原都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风见律师,他正在若无其事地喝大麦茶。
愤怒和责问纠缠在一起,堵在俊次的喉咙口。开口前三思的“新系统”因此失效了。但气不打一处来的他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亏你还是我们家的辩护律师。”
风见律师立刻反驳:“律师又不是打杂的。”
他的话音里带着点哄小孩的味道。俊次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由于生气,他的胃变得像一块被火烧过的石头,又烫又硬。
“一切都看俊次自己。”风见律师冲着神原而不是俊次说,“俊次如果想参加校内审判,和他父亲说我想参加就行。如果他父亲发怒了,不让他去,那就对他说,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想参加。我要洗清身上的杀人嫌疑。”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向大出胜屈服。
“我会在一旁掩护你们。我会说,凭我的力量无法用俊次满意的方式证明他的清白。”
神原和彦将目光落在桌面上,点了点头:“事实也是如此,即使前任校长被开除,也没能洗刷俊次背负的恶名。”
“正是如此。当然,并不是大出社长和我赶走了津崎校长,不过确实就津崎校长的问题同教育委员会交涉过。”
俊次吃了一惊:“这种事我可没听说过。”
“看来社长没和你说。”
“你是怎么交涉的”
“津崎校长的多次失误,将一名学生的自杀事件造成的影响逐步扩大,形成无中生有的谋杀幻影,并导致一名女生死亡。无论在管理学校还是在对待媒体方面,津崎校长都失误连连。作为相关人员家长的代理人,我对此提出抗议。我还告诉他们,我们已经作好准备,为了恢复你的名誉,随时可能将城东三中告上法庭。”
教育委员会对此的反应,用俊次的话来说就是吓得快尿裤子了。
“我不是去找茬的,只是提醒他们,有失误就要负起责任。如果你愿意,”风见律师挑了一下眉毛,“你可以对散布谣言、说你杀死柏木的同学,以及那个写举报信的人提出同样的要求。你可以起诉学校里的学生。你想这么做吗”
“老爸他”
“在这方面,你父亲应该比较容易点头。关键是你的想法。”大出俊次看了看神原和彦。神原对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神原说,“官司或许会赢,可我不认为你的心情会因此变轻松。”
俊次的胸中突然卷起一股旋风。我心里怎么想是我的事,你别他妈的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乱说一通。反正我不痛快,我看你们全他妈的不顺眼
脸颊发烫,太阳穴边汗水直淌,旋风越刮越猛,胸腔几乎炸裂。必须大吼一声,不然非憋死不可。俊次刚摆开架势要高声吼叫,“哐当”一声,事务所内侧的门猛地打开了。
满头大汗的大出胜粉墨登场。他上身马球衫,下身穿长裤,腰间系一根宽皮带,皮带扣金光闪闪。
“啊呀,先生您来了。”
又短又粗的脖子,剃得很短的寸头,小眼睛,宽鼻翼的大鼻子,简直就是“粗鲁老爸”的活标本。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终于看到了大出俊次:“哦,俊次也在。”
俊次说不出话来,就跟舌头被吞下去了似的。
“是为了刚才我向您说起的那件事。”风见律师依然坐着,带着一成不变的笑脸,用平板的声调说道,“就是校内审判的事。俊次的辩护人来向社长您打招呼了。”
神原站起身来,鞠了一躬:“我是神原和彦。”
俊次无动于衷,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汗。
“怎么着”
在自己那张转椅上坐下后,大出胜拉开抽屉,胡乱翻找起来。
他没有朝这里看上过一眼。可大出俊次依然怕得像一只被蛇盯上的的青蛙。
“学校里要开展审判。这里有一份学生写的简要说明,等会儿您看一下。”
大出社长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看不到骨头的胖手指捏着一块廉价的备用印章,凑近眼睛确认着。
“不是不跟学校打官司了吗风见先生,连校长都被开除了。”大出胜的语气十分愉快,“罪有应得那些不知赚钱辛苦、只会装模作样的家伙就该落到这样的下场。混账老师个个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