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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二人同殿为臣,又同是战功彪炳军功赫赫的大将,可是戚继光的官声就比自已要好了很多,这点难免让李成梁耿耿于怀。
“本殿下是来救老将军,老将军可相信”说不信是假的,说信也是假的,李成梁心中没底,脸上丝毫不肯露怯,“老臣一心为国,浴血杀敌,忠心唯日月可鉴。殿下睿智,当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常洛即然开了头,也没打算留手。他准备了胡萝卜加大棒,现在捧也捧完了,下边大棒该上场了
“老将军功高日月,天下皆知。但是老将军可知道朝中御史参你贵极而骄,奢侈无度,全辽商民之利尽笼入门,以是灌输权门,结纳朝士,朝中大小官员皆为你左右。”朱常洛侃侃而而谈,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不久上谕来到之时,不知老将军将做何之辩”
见李成梁老脸变色,唯恐份量不够,又加上了一码。“宁远伯府附郭十馀里,编户鳞次,树色障天,不见城郭。妓者至二千人,以香囊数十缀于系袜带,而贯以珠宝,一带之费,至三四十金,数十步外,即香气袭人,穷奢极丽。老将军啊老将军,你这府第比之父皇行宫也不遑多让,你说父皇对此会做何感想”
要说先前一条贪墨之说,李成梁尚可狡辩。可是后边这条实打实是僣越,辩无可辩。他那个李三多的名字就是从建了这个宅子后传出来的,此刻居然成了自已获罪的铁证。
“殿下明鉴,老臣家中人口众多,亲生五子没有分家别居,是以是以府宅盖了大了些。至于妓者两千人,那纯属谣传,全是小人恶意伤人,故意生事。”李成梁坐不住了,从怀中拿出手绢不停的擦汗。
按照原来的历史,李成梁在万历十九年就是因为这几条大罪被参贬官的,一直到二十九年在王锡爵的保举下再掌辽东军权。朱常洛提前说出这些,就是给这位老狐狸提个醒,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此时房内静谧非常,大冬天李成梁汗如雨下,反观朱常洛怀抱暖炉,悠闲自在之余困意大作,不由得暗暗埋怨叶赫,都是这个家伙,天天心急火燎的转来转去不安生,搅得自已觉都没睡好。
可能是房中太静,守在门外的叶赫和范程秀不约而同的举手敲门。
“别敲了,我好着呢”思路被打断李成梁恼怒之极,范程秀顿时焉了。朱常洛笑嘻嘻道:“叶赫,我很好。”叶赫放下心来,嘴上不说心道:天天凶我,我才不会担心你好不好。可是嘴角浮起的笑容已将心事表露无疑。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一边上的老范表示很羡慕的说。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奈何叶小贝勒现在看李家人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大大的哼了一声,将头扭转开去。范程秀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虽然不忿,可明显叶赫不是个好惹的,只得忍气吞声,一边墙角画圈腹诽去了。
幸亏二人这么一打岔,倒也解了屋内这两人眼前僵局。李成梁忽然站起,“感谢皇长子提醒。老臣无心之为却有僣越之嫌。圣上天恩,必会念老夫一家浴血杀敌为国,不使战者寒心,谗者得意。若圣上不肯原宥,但有降罪,老力一力承担便是”
真个佩服这个老家伙还玩开光棍了。朱常洛忽然冷笑起来,刚说这些不过是开胃菜,下边这些,才是真正让你胃口大开的大餐
第三十章三诺
朱常洛住的这个客栈甚是简陋,但胜在清静。坐北朝南的房间更是宽敞,北边一个巨大的火炕,朝南窗下一张放了文房四宝的书桌,耍完光棍的李成梁坐在东边墙下的太师椅上,四下一打量随即皱起了眉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好好的皇宫不呆,为什么跑到这天寒地冻的关东来住这么穷酸的地方,别说什么是为了救我神马的,那理由鬼都不会相信。
李成梁戎马一生,威名盛重。自掌辽东军事,向来是令行禁止,没有一个人敢对他稍加颜色,就连历任皇上对他都是优礼有加,养就了他自骄自狂的性子,诸般僣越大胆的事情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没成想今天被一个小毛头初一见面就一再撩拨修理,脸上心上都有点下不来,心里不高兴就表现在脸上,一时间二人之间气氛一度变得僵硬。朱常洛一贯认为毛病是人惯出来的,所以他一直不惯人毛病,所谓专治不服当如是。
“敢问皇长子殿下不在永和宫纳福,来到这天寒地冻的辽东,总不成是上老臣这来过年的吧”李成梁这话明似调侃暗藏机锋,朱常洛听得出来,这老头开始摸底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在这过年也不错。”看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朱常洛,李成梁一阵火头火起。可没等他发作,朱常洛发话了。
“不瞒老将军,常洛是受了奸人所害,无奈之下只得出宫避祸。实话说吧,到老将军这里来有两个意思,一是希望老将军施以援手加以佑护,二是想和老将军做一个交易来着。”
一个小皇子千里奔袭从宫里跑到自已这避难还口口声声和自已做交易李成梁想起一句古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活久了什么事都能遇着。眼前这事太荒谬了有没有。
联想到申时行几个月前来的那封信,再看看眼前的朱常洛,李成梁确定在那遥远的京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为三朝老臣,虽然久居关外,看似远离政治中心,但对于朝中政治走向,并不代表他不了解。
皇长子朱常洛不为当今所喜,一心专宠郑贵妃,想立皇三子为太子的这些事他都是知道。李成梁斜眼打量朱常洛,心中第一次对申时行的眼光有点动摇。就凭一个混到出宫避祸这种地步的皇长子,真的有机会有福命坐上那个位子
再者,你都如此之惨了,还敢拿大话来吓我老人家,你有资格么一念及此,李成梁顿时气壮如牛,狠狠的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久憋胸口的鸟气。腰也直了,气也粗了,管你什么皇子不皇子,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在老爷子这一亩三分地,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熊孩子就得有熊孩子的样子
李成梁脸色变化太快,被当成熊孩子的朱常洛看在眼中,笑在心上。什么米养什么样人,什么人养什么样狗,看看李成梁这一会的前恭后倨,印证前天在李府叫门时那些家丁的表现,果然门风源远,如出一辙。
“老臣惶恐,只怕要让殿下失望而归了。老臣年迈昏庸,又身犯大罪,待年后兵马撤回就亲上请罪折子,辞官回乡贻养天年,殿下所求恕老臣爱莫能助。至于交易不知是什么交易”什么叫拿跷做势,看李成梁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活样板了。
没急着答话,朱常洛将怀中手炉拿了出来,慢条厮里的从火盆中夹了几块炭放进去,眉花眼笑将重新暖和的手炉放入怀中。手法稳沉老练,玉样的手指抖都没抖一下,态度从容,举止淡定,皱着眉头的李成梁心中一阵狐疑。
这个明显失势的小皇子在此时此地犹能如此镇定持重,难道有什么倚仗在手心中蓦然一动,他要和自已做什么交易呢李成梁忽然好奇起来。
“李老将军既然力有不逮,常洛也不能强人所难。都说大明南有戚继光,北有李成梁,都是我大明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今日见着李老将军,闻名不如见面,也不过如此。”说完哈哈笑了三声。
被一个比自已孙子还小的家伙当面嘲笑,李成梁一张老脸顿时变色伸手一拍桌子,砰的一声站起,手压剑柄,“老臣敬重殿下身份贵重,可是殿下也不能倚势侮辱老臣”说罢怒气勃发,杀意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