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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子说:“听说你是特战队出来的”
洪哥问:“你咋知道”
升子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知道你拉炭换粮,只是你不认识我。你想想,特战队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你咋能干这种蠢夫莽汉也能干的事情”
洪哥说:“我当初也不知道自己进的是特战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又改成吃农业粮了。这些年,我连个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人都找不到。”
升子说:“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不是你能决定的。现在,四人帮也被打倒了,我估计你很快就会平反了。你这几天就去县里看看,谁不定会恢复你的身份和荣誉。”
洪哥在黯淡的灯光中点点头。
升子说:“恢复了荣誉后,我们就合在一起干一番大事业。你知道吗你的特战队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能有什么事业”
“天晴了。”升子重复着他在回秦岭山中的路上曾经说过的话,“老公家形势肯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知青陆陆续续回城了,四人帮这下也倒台了;农民都不愿意吃大锅饭,估计很快就会分家单干;上大学这些年都是推荐的,估计很快也要恢复文革前的高考;做点小生意就叫割资本主义尾巴,可是不做小生意又难以糊口,老公家恐怕也会放开政策,让人做生意了。”
洪哥有些兴奋:“真会这样”
第五节:洪哥走麦城2
“估计为时不远了,这些年的老公家一些政策有错误,把农民绑在土地上,吃不饱饿不死,只留下了半条命,老公家就要替老百姓着想,不然老百姓咋能服老公家”
洪哥深深地叹服,他觉得升子是这些年在农村遇到的最清醒的人,也是最有思想的人。
升子说:“我平时喜欢看闲书,尤其是历史书,历史都是一样一样的,老公家都是替老百姓着想的,都是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你等着看,形势要大变了。”
洪哥决定寻找自己那段“丢失”了的历史,他想重返吃商品粮的队伍。
天亮后,洪哥走在县城的街道上,街道像过年一样热闹,每张脸上都喜气洋洋,放眼望去,大街上都是人,家家门前张灯结彩。那时候,全国上下都在庆祝粉碎四人帮。
洪哥走进了县革委会,那时候没有县政府,也没有县委,只有县革委会,县革委会行使着一县之内的最高权力。洪哥走进了一间办公室,看到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人靠窗坐着,他正抽着香烟,是那种只有公家人才能抽得起的大前门香烟。他斜睨着洪哥问:“找谁”
洪哥问:“复员军人的事情找谁”
眼镜用倨傲的眼神看着洪哥,问:“复员军人的什么事情”
洪哥说:“我以前是专职民兵,都农转非了,现在回家了,应该算是复员军人,可是我没有领到任何证件,也没有享受到复员军人的待遇。这是怎么回事”
眼镜问过了洪哥的姓名后,就在身后的木质柜子里翻找,找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翻出来看。他边看边冷笑,长长的烟灰落在了档案袋上,他吹口气,将烟灰吹到了桌子上。
眼镜讥讽地说:“你还想要复员军人看看你做的好事”
洪哥想不明白,他疑惑地问:“我做啥好事了”
眼镜用鼻子哼哼了几声,伸出食指敲着档案袋说:“你犯的是生活作风的问题,这是天大的问题”
洪哥愤怒地说:“我没有。”
“没有”眼镜的眼睛里全是讥讽,“没有怎么会在档案里有记载我们的组织高瞻远瞩,心明眼亮,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洪哥看着眼镜那张义正词严的脸,气愤难耐,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哗啦啦断成了两截,桌上的墨水瓶骨碌碌滚出了好远。眼镜吓坏了,他像被强奸了一样嘶声叫喊:“来人哪,快来人哪”
第五节:洪哥走麦城3
两个荷枪实弹的民兵走进了办公室,他们用枪口对着洪哥。洪哥淡淡地说:“把你们手中的烧火棍放下,我不会跑。我要跑了,这两根烧火棍挡得住”
眼镜摇响了桌上的电话,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喊:“快来,有人冲击革委会。”
一群民兵冲进了革委会,带走了洪哥。
洪哥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档案中会出现生活作风问题的记载难道是有人故意使坏
升子和德子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等到洪哥回来,他们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升子和德子来到县革委会找洪哥。升子一直担心脾气暴躁的德子会闯祸,他让德子站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还是那个神情倨傲的眼镜,后来升子知道了他是管理全县民政的县革委会干部。升子拿出两盒大前门香烟,放在了眼镜的面前,那时候,给人行贿就像做贼一样见不得阳光,而两盒香烟就是很了不得的礼品。眼镜的眼珠飞快地转了一圈,看到窗外没有人注意,就拉开抽斗,将香烟飞快地放了进去。眼镜嗯嗯两声后,然后故作威严地问:“这位同志,有什么事情”
升子先背诵了一段毛主席语录:“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然后说:“昨天我兄弟来办事,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升子说了洪哥的名字。
眼镜听到升子背诵最高指示,也神情肃穆地背诵语录:“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然后嗤之以鼻地说:“那是个二百五,已经进监狱了。”
那时候的人们在正式场合都有背诵毛主席语录的习惯。曾有一对夫妻想离婚,妻子说:“下定决心,坚决离婚。”丈夫说:“排除万难,再过一年。”两人来到了公社,公社的人问了他们的情况后说:“抓革命,促生产,个人小事我不管。”两人只好又回家继续过日子。
升子心中一惊,马上又背诵起了语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接着说:“我兄弟是人民的朋友,不是人民的敌人,不能投进监狱。”
眼镜又接着背诵:“拿枪的敌人消灭了,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然后说;“你兄弟冲击县革委会,破坏国家财产,是反革命罪。”那时候的反革命罪足以将一个人打进十八层地狱,而且株连九族。
第五节:洪哥走麦城4
升子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你收取了我两包香烟,我现在就要到革委会主任那里告发你。”
眼镜不再背诵毛主席语录了,他急急忙忙地说:“我收了你的香烟,谁看见了证人在哪里”
升子叫了一声德子,德子应声从门外走进来,德子说:“我在门缝看得清清楚楚,你把香烟放进了抽斗里。”德子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抽斗,拿出香烟,又一把拉着眼镜的领口说:“人赃俱在,走,咱现在出去,给人说清楚,你为什么收取革命群众的香烟”
眼镜一下子软了,他摆摆手说:“有事好商量啊,不要动粗,大家都是革命群众。”
升子说:你现在就打电话说,让他们放人。”眼镜的脸上有一丝犹豫。德子一把将眼镜提了起来,他说:“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捏死。”
眼镜通红着脸说:“我信,我信。”他拿起电话摇通了,嗯嗯了几声后,对他们说:“你们那个兄弟昨晚上越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