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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艾姆斯的脖子,知道自己就要昏倒了。他想试着撑到自己可以说出谢谢为止,但却没能成功。在他再度陷入黑暗以前,最后一件感觉到的事,就是那个南方来的士兵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穿着回家,看起来就像连衣裙
15
在北端那里,第一个出来的是贺拉斯。它直接朝寇克斯上校跑去,开始在他脚边绕圈。贺拉斯没有尾巴,但这不重要;它整个后半身都在不停跳着摇摆舞。
“我的妈啊。”寇克斯说。他抱起这条柯基犬,而贺拉斯则开始疯狂地舔起他的脸颊。
幸存者在穹顶内侧站在一块儿草地上有明显的分界线,一边明亮,另一边则是死寂的灰色,开始理解了是怎么回事,但却不敢相信。这些人包括了:生锈克、琳达、艾佛瑞特姐妹、小乔麦克莱奇与诺莉卡弗特,而他们的母亲分别站在他们两侧。吉妮、吉娜巴弗莱诺与哈丽特毕格罗搂着彼此。抽筋敦抱着他姐姐萝丝,而满脸泪水的萝丝则抱着小华特。派珀、杰姬与莉萨三人手牵着手。彼特费里曼与托尼盖伊这两个民主报的成员则站在他们后方。阿尔瓦德瑞克靠在罗密欧波比身上,而罗密欧则以双手搂着艾丽斯艾普顿。
他们看着穹顶的肮脏表面迅速升至空中。而穹顶另一侧的枫叶,则明艳到了叫人心碎的地步。
甜美的新鲜空气拂起了他们的头发,也吹干了他们皮肤上的汗水。
“先前我们仿佛是透过黑色的玻璃看着这一切,”派珀利比说,已然泪流满面,“但现在,我们就像是面对面地看着这一切。”
贺拉斯从寇克斯上校的怀里跳了下来,开始绕着8字形朝草地走去,一面吠叫,一面不停嗅着,想要把所有东西都用它的小便做上标记。
幸存者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这个晚秋的星期天早晨,位于新英格兰地区上方的明亮天空。而在他们正上方,先前囚禁他们的肮脏屏障仍在上升之中,移动速度越来越快,缩小成像是蓝色纸张上头用铅笔画过的一条长线。
一只鸟向下俯冲,穿过了先前曾是穹顶的地方。依旧被罗密欧搂着的艾丽斯艾普顿抬头看着那只鸟,笑了起来。
穿着回家,看起来就像连衣裙
16
芭比与茱莉亚跪在轮胎两侧,轮流借由空轴吸气。他们看着方块又开始往上升起,速度由慢至快,在接近六十英尺的高度时,似乎徘徊了一秒,仿佛有些迟疑。接着,方块直接往上方射去,速度快到人类的眼睛无法跟上,就像试图看到射出的子弹一样不可能。同时,穹顶也同样飞上上方,感觉就像是被拉了上去。
这个方块,芭比想着,拉起穹顶的方式就像是用磁铁吸起铁屑一样。
一阵微风正朝他们吹来。芭比可以从草地的摆荡看出微风吹到了什么位置。他摇了摇茱莉亚的肩膀,指向正北方。原本肮脏的灰色天空已变回蓝色,让人直视时甚至会觉得太亮。果树开始进入了明亮的范围里。
茱莉亚从空轴上抬起头来,吸了一口气。
“我不确定空气有没有好到”芭比才说到一半,风势便抵达了这里。他看见微风拂起茱莉亚的头发,感觉到风势就这么吹干了他脏污脸上的汗水,温柔得就像是情人的手掌一样。
茱莉亚又咳了起来。他拍着她的背,而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也吸进了周围的第一口空气。
空气依旧很臭,像是在撕裂他的喉咙,但如今已经是可以吸进肺里的空气了。恶劣的空气朝南边吹去,就像新鲜的空气从 tr90合并行政区的那一侧曾经是穹顶的 tr90合并行政区的那一侧大量流入一样。第二口的空气更好;第三口还要更好;至于第四口,根本就成了上帝的礼物。
或者说,是一个皮革头女孩的礼物。
方块原本的位置处有块黑色区域,芭比与茱莉亚就在旁边紧紧地相拥着。只是,那里没有任何一根花草,而且也再也不会有了。
穿着回家,看起来就像连衣裙
17
“山姆”茱莉亚大喊,“我们得去通知山姆”
他们跑向奥德赛货车时,仍在继续咳嗽,但山姆没有。他趴在方向盘上,眼睛睁着,呼吸变得很浅,脸部下方的胡子上沾有鲜血。芭比把他扶起来时,看见老人的蓝色衬衫已变成了污浊的紫色。
“你可以载他吗”茱莉亚问,“来得及把他送到军方那里吗”
答案几乎确定是来不及,但芭比说:“可以试试。”
“不要,”山姆低喃着,把视线转向他们。“情况太严重了。”他每说一个字,鲜血便会自口中渗出。“你们成功了吗”
“茱莉亚成功了,”芭比说,“我不知道确切的情况,但她的确成功了。”
“有部分是因为一个在体育馆里的人,”她说,“有个骇人没理性的家伙开了一枪。”
芭比的嘴张得老大,但她并未注意到。她抱着山姆,在他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你也成功了,山姆。你开车带我们过来,你看见了那个在演奏台上的小女孩。”
“你在我的梦里不是小女孩,”山姆说,“你已经长大了。”
“但那个小女孩还是存在。”茱莉亚摸着胸口,“她还是在这里。就活在这里。”
“扶我下车,”山姆低喃着,“在我死以前,想要闻一下新鲜的空气。”
“你不会”
“嘘,女人。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各自扶着他的一只手臂,轻轻地把他带出驾驶座,让他躺在地上。
“又闻到空气了,”他说,“感谢上帝。”他深吸一口,接着咳出一口血来。“我闻到了一股忍冬花的香味。”
“我也是。”她说,把他额头上的头发往后拨。
他把手盖在她的手上。“他们他们表示歉意了吗”
“只有一个在场,”茱莉亚说,“要是有更多皮革头在场,我们就永远不会成功。我不认为有人能说服一群天性残忍的人。除此之外,没有她没有歉意。有怜悯的感觉,但没有歉意。”
“这两种东西可不一样,不是吗”老人轻声说。
“不一样,不太一样。”
“怜悯是强大的人才有的,”他说,叹了口气。“我顶多只能拥有歉意。我为了酒而做出了那件事,觉得十分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酒给还回去。”
“不管到底是什么事,你最后都弥补过来了。”芭比说。他握着山姆的左手。结婚戒指就在他的中指上,由于手指的肉很少,所以松到有点古怪的地步。
山姆眼中的哀伤转淡,把视线移到他身上,试着露出微笑。“或许我是为了那件事才这么做的。不过我很高兴参与。我不认为有人可以弥补像是”他又开始咳了起来,更多的鲜血自他没有牙齿的嘴中溅出。
“停,”茱莉亚说,“别再开口说话了。”
他们跪在他的两侧。她望向芭比:“忘了开车载他回去的事吧。他体内有什么地方已经破了。我们得去找人帮忙。”
“喔,看看这天空”山姆威德里欧说。
这就是他最后所说的话。他吁出一口气,胸口变平,再也没了下一次的呼吸。芭比正要伸手合上他的双眼,但茱莉亚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