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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辽阳兴起了,什么说书的,卖茶点的,小吃零食,掏耳采耳,几乎是一条龙服务,人们手中有钱,自然而然的就会追求享受,顺带着,就是把辽阳和其余各地的服务业也带了起来。
就拿澡堂子来说,以前富贵人家不可能出来洗,下澡堂的都是普通百姓,谁也没有什么闲心和余钱在里头泡,隔很久时间,身上又痒又脏了,才在那黑池子里头泡一回,一年到头,这些穷苦人也洗不上几回澡。
到如今,澡堂子里亮堂堂的,水也清,人们喜欢得闲就泡一泡,再喝一壶茶,在澡堂子里也有说评书唱小曲的,还有卖点心的,在这个时候的辽阳,人们终于有心情做一些生存之外的事情,就是这些简单的东西,使人们的居住愉悦感成倍增加对于几年前还在贫困线上挣扎不得温饱的人们来说,现在的这些,已经叫他们如同生活在梦里一样了。
对袁黄这样的人来说,家底原本就不差,如果他是俗一些的人,尽可以走马章台,追欢买笑,或是醉心诗文,刻版刊行,或是买卖古董,当时的富人,也自有一些消磨时光的好法子。
袁黄却向来不是如此,悯农恤贫,关爱世人,以凡俗之身,却欲行圣贤之世。
他早就成名,在浙江和江南一带,袁了凡的名声已经不在徐渭这等鬼才之下了。
能留在辽阳,吸引他留下来的,恰恰就是这些平凡人的享受,袁黄最钟爱和郑重其事当成辽阳政绩,打动他心灵的,便就是他眼前在做的事情。
换了别的城池,谁能搬走城头所有的佛郎机炮,空出地方,装修城楼,改为茶楼
光是这一点,已经叫袁黄舒心畅意,而眼前所有的这些喝茶说笑的平民,更是叫他融入在一种奇特的气氛之中,袁黄简直爱死这种感觉,就是眼前这种安闲的,无忧无虑的各人脸上的神情,是他成为居士学佛以后,一心想在每个人脸上看到的
就算在江南,虽然茶馆很多,地方也是很富裕,百姓多半能衣食无忧,但也有骄横的富者,高高在上的官绅,阴毒的师爷状师,狠毒的衙役差人,为富不仁的地主,把别人命不当回事,自己命也不当回事的青皮打手,输光了家产的赌徒,忧心明天吃食的主妇,面黄肌瘦的老人,小偷,乞儿,流民,各色各等,构成一副光怪流离的图案,在那里,袁黄已经感觉煎熬,而到河南,陕西,辽东,在这些穷困的北方,那就是另外一副惨景,在辽镇管辖下的一些地方,叫人感觉就是人间地狱了。
想想汉民宁愿跑到北虏和东虏地界求活,他们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模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袁黄喜欢和这些市民百姓呆在一起,他现在是民政司的主管,也是等同营官,每个月俸禄和年底花红好几千两,这收入换成大明官员的话,最少也得是督、抚级的收入,而且是正俸和灰色收入一起上,才勉强差不多,当然,要是当个贪污犯的话,有钱地方的知县一年也能有几千两收入,辽阳的营官,差不多等于是不怎么贪污的大明督、抚或四品黄堂,有这样的收入,袁黄反正是知足了。
在辽阳这几年,他印了两套书,日子过的十分充实,除了少数金钱回馈家族和抚养家人之外,多半都是用在印书和周济穷人身上。
他这个习惯,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第七百二十六章 群商
因为经常做善事,袁黄和辽阳镇的富商们组了一个善堂,算是民政事务的外延和补充,官府不可能做完所有的事,民间力量也是适当的补充,他这一次是从中左所风尘仆仆的回来,刚一到辽阳,就在这里请城中富商喝茶。
眼前城门处的一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城楼上的茶客也有不少跑了出去,趴在城碟往下看热闹。
袁黄一开始还是找了几眼,后来发觉那个青年事务官指示随员去召人手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就不再往下看下去了。
一个事务官再嫩,只要知道办事流程就好既然有人闹事,那就是公安司的业务范围,把事情解决掉,继续再做自己业务范围内的事情,做好就行。
他又继续喝茶,一刻钟功夫过去,唐志大和艾可中,李昭祥等人的身影才出现在眼前。
袁黄定的是雅间,能坐五六个人,茶具和茶摆在罗汉床中间的小几上,客人可以自己添茶,如果一壶茶喝完,可以叫伙计继续再上新的,小几上还有一些零食,不外是软糖和瓜子花生一类,聊作添头,喝茶无聊,可以吃点小食解闷。
内部的装修也很不错,这茶楼是一个南直隶商人的产业,刚刚袁黄进来时他已经过来招呼了一遍,又看到唐志大几个,茶馆老板又是亲自送到雅间门前,不过他很识趣,在外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了他知道袁黄见这些商人,当然一定是有正事要谈。
“诸位大东主,劳烦你们跑一趟,实在抱歉,请坐,请坐。”
袁黄的嗓音低沉而又有磁性,配上本人的长相,是一个风度翩翩,叫人一见心折的中年人,他的话略带南音,不过官话还是很标准,与这些本地辽商沟通起来,毫无困难。
“哪里,了凡居士太客气了。”
“就算居士不请,我等也想与居士见上一面,实在是有一些话,不吐不快。”
“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这阵子,城中实在是乱的不成话了。”
还是唐志大最爽快,说话也最直接,当然也是和他们与袁黄十分熟悉有关,袁黄虽然授给都司衙门的六品经历,但几乎没穿过官袍,也不怎么穿类似军便服的各司制式服装,一袭青袍,一顶软帽,简简单单,身上还有叫人见而忘俗的飘然出尘的气息,加上和唐志大等人经常打交道,彼此间十分熟识,而且也不象税务司直接管着他们,说起话来当然就很随便了。
袁黄看了说话的艾可中一眼,点头道:“艾东主说的是,确实乱的不成体统。不过,本司是民政部门,今日请各位东主来,是感谢各位东主在新移民的事情上慷慨解囊,别无它意。”
“可”艾可中红头涨脸,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平常袁黄见他们,交情是交情,也是托钵化缘,见面了总没有好事,好歹要叫这几个辽商花上几个之后才算完,所以艾可中一接到袁黄的帖子就会有花钱的准备,今日袁黄开宗明义,只为致谢,不为它事,若是心里没有官司要打,艾可中自然是高兴的,现在,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袁黄也不理他,举起自己手中的茶杯,茶杯口茶雾缭绕,茶水清洌,茶叶竖在杯中,一看就知道是难得的上品好茶,他举了举杯,笑道:“本司以茶代酒,向各位东主致谢了。今后,恐怕还会有叫辽阳商会出头露面,或是出钱的地方,当然,本司只募捐,不强迫,若用强的,那本司就成了税务了,恐怕各东主见了就不是这般情形了,总之,请各位东主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