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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阁老表示道歉。
万历的呼吸,一下子变的粗重起来。
他的眼睛盯在那些数字上,几乎很难移开。
眼前的数字,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今年已经是万历十七年,转眼就是万历十八年,大明皇帝多短寿,太祖和太宗过后,仁宗皇帝当政才一年,宣宗十年,英宗皇帝冲龄继位,也就前后当了十四年皇帝,宪宗皇帝少年继位,二十三年,孝宗皇帝十八年,崩逝时三十六岁,武宗十六年,世宗皇帝,也就是他的祖父在位最久,四十多年帝王生涯,但世宗继位不过十五岁,所以仍然不算高年,他的父亲穆宗皇帝,在位不过六年,也是壮年逝世,万历本人,自己已经在位十八年,虽然还不到三十,但身体素来不好,肥胖气喘,不良于行,能在位多久,真的很难说了。
万历在这个时候,绝想不到自己能在位近五十年,成为明朝历史上在位时间最久的皇帝。在这个时候,他考虑的是自己可能不会在位太久,而一生功业,似乎难以言说
万历十一年以前,一切功绩肯定是记在张居正身上,到张居正死他真正秉持大政,目前来说,可谓毫无建竖。
这一场大胜捷报,正是万历汲汲渴求而求之不得的一场不折不扣的奇迹
有这么一场大胜,万历将成为大明历史上除太祖太宗两位创业帝王之外最为成功的皇帝,哪怕是历史名声极好的孝宗皇帝,在这方面也是远远不如他,被俘的英宗皇帝,被文官抨击为胡闹的亲自领兵到边塞做战的武宗皇帝,被北虏打到京城脚下的世宗和自己的父亲,历数大明列帝,谁能相比
这一刻,万历几乎要笑出声来。
“好了,吾这里有要紧大事,你和皇儿先回宫去。”看到郑氏抱着皇子前来,万历罕见的用帝王威严阻止了宠妃和皇儿,他看到小孩子脸上露出一丝好奇和害怕,感觉有一点后悔和柔情,但对眼前大事的关注还是使他坚定的挥了挥手,叫郑氏立刻离开了。
“张诚,你这狗奴。”
万历突然对张诚骂道:“吾听说在此之前,不少大臣上疏替张惟功辩冤,为什么吾一封也没有看到”
“奴婢该死”张诚扑通一声跪下,嗑头请罪道:“奴婢以为是不打紧的事,所以擅自作主,将这些奏疏压了下去。”
“你好大胆子,胆敢隔绝中外”
万历狞笑一声,环顾左右,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张诚不敢再自辩,一把鼻涕一把泪,只顾嗑头求饶,真正是声泪俱下。
“滚,你这模样叫吾恶心,原说叫你兼管东厂,还是先叫张鲸那不成器的管着罢,司礼监暂且还不能换人,但你名头前要加暂管,待吾发现得力人手,就把你换下来,叫你去守陵”
万历在后宫还是很少发火的,毕竟太监朝夕相处,不大好时时刻刻摆皇帝的架子,特别是对自己的亲信太监,有时候语笑欢然,俨然如家人相处一般轻松自在。
这一番发作,不仅张诚嗑头如捣蒜,四周过百伺候的亲随太监,包括魏朝等御前牌子在内,一个个都是吓的面无人色,有几个胆小的甚至浑身战抖,甚至是下身一热,吓的尿了裤子。
万历发作了一通,这才吩咐人立刻召内阁几个先生到文华殿,他要面见说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奴婢总是领受便是,但求皇爷不要气坏了身子”万历抬脚便走,张诚却是伏着身子,哭的泣不成声,嘴里却还是在谢恩。
七百一十章 封赏
皇帝要见阁臣,而且是全班阁臣,这也是这几年罕见的事,传话的太监屁滚尿流,立刻便去通传,万历本人也是要去换了正式的朝服,收拾一下仪容才能去文华殿,这也是他不愿见大臣的原因实在太麻烦了。
待皇帝离开后,在场的太监们才渐渐镇定下来,刚刚的一番发作,实在是把他们吓惨了。
“宗主爷”
魏朝走到张诚身边,将瘫软的张诚扶了起来,然后又轻声道:“宗主爷这事,算是替皇爷把过失扛下来”
“就你多嘴。”张诚瞟了魏朝一眼,也轻声道:“不过你还算机灵,知道我的用意。”
“嘿嘿,这样皇爷看着虽然发火,但雷声大,雨点小,小的想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一点,但和宗主爷相比,小的还是差远了。”
“你也不差。”张诚淡淡的道:“你也是内书堂出身,现在伺候差事也有火候了,我提醒你一句,好生看着小爷,你以后能不能到我这个位置,就看你在小爷心里的地位了。”
“是,小的明白,宗主爷大恩,小的一生没齿难忘。”
魏朝确实是机灵鬼,张诚一点他就明白了,所谓小爷就是皇长子,其实还没有封太子前不能这般称呼,但按惯例来说,皇长子封太子是必然之势,所以太监们私下叫一两声,倒也不是多大的罪过。
看到魏朝感激涕零的模样,张诚心里冷冷一笑,手上却是加了把劲,同时沉声道:“走,皇爷没叫咱跟着,但咱还是要在文华殿外候着才是。”
接到太监的通传之后,中堂里的几个阁老也没有敢怠慢,立刻收拾一番,从文渊阁赶到文华殿去。
一阁一殿,相隔不到十分钟的路,几个阁老走到之后,便在殿阶下等候着。
又过一刻钟功夫之后,里头传来通传声,这时候太监们已经拿着各色仪卫用具在殿阶和殿中一路站班,金台四周的铜鹤点燃了熏香,太监们衣服上也有各色味道的熏香,可谓香气袭人,不过味道太过浓烈,熏的几个阁老十分难受,但亦只能强忍着。
张惟贤和侯拱辰等金台轮值官也是赶了过来,他们和锦衣卫的大汉将军站在金台下方左右两侧,在金台上和离金台最近的地方,是一群拿着铜拂尘的壮年太监,皇宫之中,皇帝最信任的当然还是太监。
待听到皇帝驾临的响动之后,诸阁老跪下行礼,万历坐定后,吩咐申时行等人起身,接着万历道:“请诸位先生坐。”
群臣当然还得再谢恩,然后方才依次落座。
“辽阳军报,诸先生想来已经知道。”万历起了个头,又将刚刚处罚张诚的事淡淡说了,最后才道:“朕为身边内监所误,处罚失当,然今辽阳大胜,朝廷当如何处之”
“有过则罚,有功便赏,皇上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辽阳大捷,逮问失机误事总兵,并无失当之处。”
申时行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揣摩皇帝的意思,并且替万历排解难堪,解决麻烦,这也是他后来去职时万历依依不舍的最大原因,哪怕是申时行去职很久,万历在几个继任首辅的事情上,仍然是多次询问申时行的意见,并且最大可能的按申时行的建议来确定继任的首辅和阁臣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