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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什么”
顾宪成在后辈面前,好歹顾及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很漠然的说了一句,想了一下,便道:“说是东林的意思好了。”
叶向高颇感不安的道:“这似乎还可以从长计较”
顾宪成知道邹元标肯定不支持自己,星只怕也会劝自己多想想再说,别的人,比如李三才,叶向高等人,多半也是站在与辽阳合作的立场上头。
现在江南籍贯的官员,连申时行都与辽阳或多或少有一些利益上的牵扯,申阁老也不象前几年那样,对张惟功一副赶尽杀绝,恨不得一棒打死的态度了。
顾宪成做眼下的决定,有多轻率,可想而知。
但他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当下轻轻一跺足,怒道:“进卿不必多说,我东林现在在朝在地方总有过千人,平时都是以报国济民自诩,总不能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一切均以利为主吧,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顾宪成的几个后辈,高攀龙等人向来高调唱的很欢,在无锡地方,顾宪成早就被高攀龙等人捧成大宗师一样的儒学大家,顾宪成本人确实是学问很扎实,开宗立派差了点,但著书讲学,水准确实远在一般人之上,毕竟是二十不到就成为一方小名士,学问还是有的。
这么多年下来,东林党在江南一带在野的秀才举人一类的读书人和名士就有好几千人,在朝和地方为官的也有大几百甚至过千了,核心成员也有好几十个,势力虽不及万历中期到天启年间那么牛逼,但也是各党派中实力超强的一个,天启到崇祯年间,东林党是可以左右中枢朝局,控制南直隶局面的超强势力,一直到清军南下,黄宗羲等东林名人抵抗失利之后还可以著书写史,贬低他人,颂扬自己一脉,余毒到几百年后犹存,而清廷要在江南收取重税,东林党也是抵抗的最欢实的一群,一直到清廷痛下杀手,铲除几万个东林党人和江南士绅,这才算是把这一群死硬的家伙给制服了。
这么一群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家伙,真的是又臭又硬,顾宪成算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做出什么不明智的决定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待顾宪成走后,方从哲对着叶向高道:“进卿,这样的决定,我怕你们最终会后悔。”
叶向高虽对顾宪成的决断不以为然,但他只是觉得太仓促了一些,不必着急站队,此时听着方从哲的话,不觉立定脚步,问道:“难道中涵你也觉得辽阳真打了大胜仗”
“是,张惟功从不做妄语,更不会杀良冒功,斩首几百的战报送过来是自取其辱,难道这一层他也想不到吗”
“这么说,真的有一场大胜”
“然”方从哲道:“李甲确实有这样的自信。”
“我始终还是怀疑。”叶向高喃喃道:“难道这样的奇迹,真的会发生”
第七百零四章 随意
惟功的书信送到京城不久,朝廷中枢便是一场风波平地而起。
先是外围的一些御史风闻奏事,将辽阳打胜的消息放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张党核心出手,梅国桢,张维新等都察院的御史先后出手,接着便是李甲和杜礼这样的六部中任职的官职上奏,然后是吕绅这样的重量级大佬出手,最终连石星也是上疏表示皇帝处置辽阳有些仓促,不妨看看捷报传来,再重新有所决断。
用石星的话来说,便是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败了朝廷追责大家都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辽阳真的大胜传捷,而锦衣卫却在辽阳等着拿人,这未免大伤前方将士之心,实在不是妥当的做法。
石星在朝中向来是以兢兢业业做事的老好人著称,只有张党核心知道他其实心向辽阳,别的人,知道内情的还真是不多。毕竟,石星平时不问外事,只和邹元标这样的清流大臣来往甚密,自身操守亦佳,这一件事,石星的奏章传出来之后,哪怕是对辽阳心怀成见的人,也不能说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张鲸,你这厮当真该死,弄到外朝乌烟瘴气,甚至诽谤朕躬”
万历坐在宫中的戏台上,胖胖的身子整个陷在椅子之中,白皙的圆脸气的通红,一个头戴三山帽,手持铜拂尘的太监被他骂的跪在地下,不敢抬头,听得皇帝痛骂,只是不停的嗑头请罪,将地上的大方金砖,嗑的咚咚直响。
宫中的地面铺设的金砖都是苏州府制造,这二百多年向来是这样的传统,金砖又硬又滑,看着堂皇气派,也易于清洁,不至于叫皇帝身处污秽杂乱之中,这样的方砖,皇帝也知道是颇为坚硬的,见张鲸嗑头嗑的咚咚直响,万历一时便心软下来。
他倒是不知道,张鲸跪下来的地方,金砖底下被挖空了,轻轻一碰,便是咚咚直响。
“起来罢,你这狗才”
万历恨恨的又骂一句,这才叫涕泪交加的张鲸起身。
这是他的亲信心腹太监,骂归骂,万历倒还真没有处置张鲸的打算。
打从万历十一年,张鲸先掌御马监,替皇帝掌握兵权,后来进司礼监接了张诚的班,成为提督东厂太监,张诚则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正式成为大明王朝的第一权监。
这些亲信太监,是万历被冯保和张居正联手压迫时期跟随他的心腹,外朝那些臣子哪里能懂得这些太监在万历心里的地位
在皇帝心里,张诚几个不仅是亲信,心腹,靠的住的帮手,甚至是家人,朋友,惟一可以直言不讳倾述心事的伙伴。
“奴婢谢过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