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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当为戚帅饮上一杯。”
“饮就饮,老夫这一生,要说在兵事上服一个人,也就是戚某人了。”
俞大猷感慨由之,与惟功一起举杯,任由烈酒再次由喉咙流入胃中。
酒一下肚,俞大猷便以掌击桌,一脸郁愤的道:“元敬所练步兵,乃天下强军,若是真的依他所议,最少练成五万或十万,大明几十年内都没有边患两字可言,但朝中诸公就是宁愿不练兵,也不给武将专权的机会,奈何奈何”
“小子不才,愿练成比戚帅更强的步兵,更强的骑兵,威加海内而无敌”
“狂言,狂言”
俞大猷哈哈大笑,差点将杯中酒都洒光了:“你这小子,和老夫攀谈几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元敬的本事乃是天授,老夫是辛辛苦苦跟在他屁股后头追逐也不过能看到点影子,你小子才多大,居然发此狂言。”
不过他看到惟功的沉静脸色时,也是有点犯嘀咕,这小子已经聪慧近妖,哪有才半顿酒功夫就悟了剑道的道理才多大,箭术和剑法已经悟道,剩下的无非就是一日接一日的加强而已。
这样的小子,说自己能练成强兵,恐怕也未必是完全的吹牛罢
惟功却也没有明说,只是想道:“我比戚帅强的地方,就是我能学到他全部的本事,而我所了解的更先进的能融入明军体系的训练和做战方法,他就远远不如了。”
他以前一直没明白的,就是大明为什么拥有很多有强悍武力的武将,杀人之术和射术都强悍无比,但和练兵之法,阵战之法,究竟该和个人武力的练法怎么融合配套这才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一切的东西,都要有体系,运用,在他现在的见闻来看,明军已经走入一个怪圈。将领只重家丁和选锋,哨骑等少数精锐,不练营兵。而且将领不读兵书,自己肯练武的也少了,只是要求家丁和亲兵练武,此辈之中,是有一些赫赫有名的精锐,比如李家的家丁,还有未来祖大寿练成的铁甲家丁骑兵部队。
但一万兵只练出一千家丁,哪一样合算,这自然是不言自明。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对惟功的成长也是决定性的。
第一百零一章 光耀
“有一本小册子,老夫原本是准备送给车营中的将领们传阅的,现在看来,给他们浪费了,与你拿去看吧。”
“是什么武学秘笈不成”
“屁话是老夫一生练兵的心得:,有此书,在训练选锋之法上,于你也有些帮助。”
惟功接过来翻看一下,果然是俞大猷手书的训练选锋兵的兵法心得。从选人,到练习选锋阵法,详细备尽。
惟功大喜,不过仍然有不足之念,请求道:“俞帅,人都说你车战之法海内独步,比戚帅还强的多,戚帅所创偏厢车营法毕竟没有大战过,你的独轮车和双轮车战法,却是和蒙古人在西北实打实的打过”
“这个你小子就不必练了。”
俞大猷呵呵一笑,摆手道:“吾是打算在京好好练一些兵出来,最少也得数万人,练成之后,便是老夫归园之时。但车营不论攻或守,对应的都是正经的大军,现今看来,北疆尚有事,而有事之处,只在辽镇,那里都是大大小小的土蛮部落,讲究以骑兵冲击,迅猛进击斩首之法而战之,编练选锋骑兵,以数百最多千多骑直捣黄龙的战法为最佳。李成梁父子,虽然劣迹不少,但其在辽左以此战法打北虏诸部,这样的打法是对的。”
俞大猷不愧是领兵多年的老帅,虽然不如马芳等大帅一直镇守北边,但仍然能看的问题的实质。俺答受封顺义王归顺之后,虽然其子黄台吉狡黠多智,而且素来心思宏大,是一个很强悍的蒙古台吉,但孤木难成林,更多的蒙古贵族是愿意和明朝开展互市来互通有无,而不愿以劫掠之法去冒险了。
主要也是因为明朝不妥协的和蒙古诸部打了二百来年,蒙古已经完了,缺铁,缺铠甲,连弓箭都备不齐,装备缺乏,战术落后,当年纵横欧亚的铁军已经沦落成一群拿弓箭吓唬人的牧民强盗集团,而不再是一个组织严密,战力超卓的军队了。
车阵之法,配合骑兵步兵火器,是对应的完全规模的军队,堂堂正正的阵而后战。可现在大明的边防局势是一群又一群的小规模的牧民组成的骑兵,按照季节骚扰边境,明军在防守的同时,也是时不时的用斩首战术来还击,就是俞大猷说的,用精锐骑兵千里奔袭,猛扑敌营所在。
其实惟功心里也是明白,俞大猷不论是练兵和做战的方式,都是和戚继光有很大的不同。
戚继光的练兵法,是以较小的成本,练成一支令行禁军,装备并不算精良,但可以承担镇守边疆和稳固畿内的责任,而俞大猷的练兵思想则截然不同。他以为,于其如国初和嘉靖年间那样,表面上有超过两百万的军队,但臃肿阔大,紧急时毫无用处,还不如将两兵或三兵的兵饷给予一人,足兵足饷,练成一支可以快速反应,十分精良的职业军队。
而戚继光则认为这种想法并不成熟,而且十分危险,从根本上来说,文官们也不会允许这种军队出现在大明帝国之内,虽然可能在镇压起义和应付北虏及倭寇上这种职业军队有用,但拥有职业军队就得有精细化的财政管理和与之相应的后勤组成,很明显,在当前的文官体系下,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个要数量,一个则以质量为先,两个名帅在军队训练之上就有完全的区别。
至于练兵,戚继光是孙吴法练兵,讲究令行禁止,法度森严,民间传说甚至有其斩杀其子的传闻,虽然是以讹传讹,但很明显,戚继光练兵讲军纪的传闻已经深入人心。
而俞大猷讲究的是以身作则,恩结全军,他是当时诸帅中最为廉洁,不争功,不诿过,最坦坦荡荡的一个名帅,当然,遇到的挫折也就越多。
再往下细分,俞大猷讲究以技艺练兵之胆,讲究技艺,而戚继光讲究宣讲忠义之道,以忠诚激发士兵之胆,当然,他实际上也是传授兵士技艺,只是不如俞大猷先以技艺为先。
以俞大猷之操守,当然不会说练车营不好,张惟功将来究竟能到哪个军镇效力,殊难逆料,他只以自己的选锋之法相传,就是为了预防张惟功将来会到蓟镇。
到了蓟镇,戚继光的步、车、骑诸多练法都是详细备尽,是一座掏不光的宝库,足够惟功学习的了。
这里头的心思曲折,俞大猷不打算一一向惟功细细说明,将来这个小子到达他这样的位置和经历之时,一切都会明白,会了然于心。
惟功也没有再说什么,再次满杯,与这个名满天下,仍然不改赤子之心的老帅敬过去。
酒足兴尽之后,惟功与俞大猷一起掀开酒馆的门帘,外头立刻扑面而来一股清凉气息,夹杂着雨水,打在人的脸上。
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小酒馆里出来,突然遭遇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还真是给了人足够的惊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