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8(1 / 2)
砖瓦房内,魏子夏昂首挺胸,一手抓着黑玉戒尺放在身前,一手拿着书卷背在身后,头顶的峨冠永远是直指天际的模样,轻轻咳嗽一声,堂下三十余弟子齐齐噤声,正襟危坐。不过,从他们斜起来的眼神儿与抽搐的面皮可以看出来,他们更加关心的还是魏子夏身边的那个混蛋
魏子夏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杨文自己去找个座位”。
进了这间讲堂后,杨文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闻言,从前边向自己的诸位师兄走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哟熟人还真不少啊褚胖子行啊你三年不见,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啦你以前不说什么打死你你也不学儒家的东西,最讨厌那些腐儒了吗”。
这个祸害啊
白白净净的圆脸胖子脸都绿了,瞄了一眼堂前魏子夏那张黑脸,狠狠的咽着口水,讪讪道:“那都是少不更事瞎说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杨文继续向前走,一副惊叹的样子,连连咋舌:“啧啧瞧瞧瞧瞧我看见了谁这不是发誓这辈子都要泡在金玉楼的林小侯爷嘛您这是转了性子”。
哄笑声中,被称作林小侯爷的少年顿时骚了个满面通红,低着脑袋嘀咕:“你以为我不想啊”。
“哟哟哟昭王你这个王爷啥时候也读起书来了”。
杨文夸张的指着一位身着蟒袍正在紧着蒙脸的少年人,可惜,他那金色的骚包蟒袍早已经将他深深的出卖,被道破了身份,他也只好抬起脸,皮笑肉不笑的对杨文笑了笑。
三十多个人,杨文最起码认识这其中的十个,反正不管是他认识的,还是别人认识他的,大家都有了一个疑问早听说这混蛋回来了,可魏师怎么会收他当弟子
魏子夏的脸愈来愈黑,几近爆发,杨文却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似的,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去,没有给他发火的机会,把他气的不轻。
深深的看了一眼杨文,魏子夏像是照顾他,说道:“老规矩,自己读书,想问什么就问我”。
说完话,魏子夏坐在小榻后,自顾自的读起书来,也不管堂下的弟子们。
杨文左摇右晃的打量起这间讲堂来,在讲堂的后边有数排书架,码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卷,上边还标明“童生”、“秀才”、“举人”的标示,估计也就是到了什么境界的人,看什么境界书的意思吧
见其他人都已经在魏子夏来之前就取好了书,只有他的桌案上只摆放了笔墨纸砚,只好长身而起,在书架上翻来找去的,找自己想要看的书。
正在这时,魏子夏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跟别人不一样,给你三天时间,标有童生的书架第三排最左侧的书背诵下来”。
第三排、最左侧,杨文找到了那本论语。
这是儒家最基础的书籍,可以说,只要进了大学书院的人都可以将它背诵下来,因为想进大学书院就要在天下各州府的儒家学堂进行考试,而考的内容多数都来自于这本书
杨文是特例,他没有进行考试便来了大学书院,一来还就是内门弟子。
无言的咧咧嘴,杨文拿起论语回了座位,像是津津有味儿的看了起来,这本书他从前瞄过几眼,因为不喜欢,所以没深读,现在,他不得不看。
坦白的说,儒家的典籍实在枯燥乏味,远不如墨家的理论与动手实践结合,兵家的战场磨砺等等,耐着性子看了不过半个时辰,杨文便忍不住把身边跟过来的青毛狗崽子抱在怀里逗弄。
他的小动作逃不过魏子夏的眼睛,没有像以往对其他弟子那样去呵斥,魏子夏连嘴唇儿都没动,反而津津有味儿的看着杨文的小动作,甚至好像还在期待什么似的。
“哼”。
忽然,一声轻哼引得杨文侧目望去,正瞧见自己身旁座位的一个人怒目而视,杨文哪里是什么好鸟,当下也瞪了回去。
那人看起来年龄不大,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皮相甚好,看他穿的那身儿浆洗的发白的黑色儒袍就知道,这也是个寒门子弟,不管是不是寒门子弟,在座的这三十几个拜过魏子夏当座师的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是有天赋的人,都是通过正常的手段拜在魏子夏的门下,否则,最重规矩的魏子夏怎能将他们收录门下
当然,杨文似乎要从他们当中单独的区分出去。
两个人对视很久,那人忽然站起身来,对魏子夏躬身执礼,言道:“敢问魏师为何要收杨文为弟子难道因为他是靠山王的儿子吗”。
魏子夏抬起头,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那人以为他是默认了,慷慨激昂的大声陈词:“魏师时常有方圆规矩之说,更告诫我等学子作儒生、作文人,要有风骨不要有媚骨而今,魏师自己推翻了方圆规矩之说,亲自收了靠山王世子为弟子,不知魏师风骨今可犹在”。
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犀利,甚至直指魏子夏为人处世的根本,当弟子的如此指责自己的座师,这大概也算是魏子夏教出来的人共有的特点吧
因为魏子夏也是同样的人,所以他并不觉得被自己的弟子指责有什么可羞恼的,行的端、坐得正,又何惧那些指责
杨文目睹了这一切,他没有说话,他在看魏子夏,他想看看这个老古板会如何化解。
但,魏子夏也在看他,目光中饶有深意。
杨文挑了挑眉毛,他自然知晓魏子夏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指责看似是指责魏子夏,实则矛头指向的却是他杨文,矛盾的中心在于所有人都知道他杨文是个纨绔大草包,且通过非常手段进入这大学书院,若是真的通过正常手段进入大学书院,就像昭王、林小侯爷他们这些人,恐怕他杨文也不会让人这般指着鼻子说三道四。
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杨文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人,道:“敢问足下如何称呼”。
“陈澄”。
干净利落的两个字,犹如之前那激昂的铿锵之音,少年人,铁骨铮铮。
杨文低头给青毛狗崽子梳理一下脑门上的毛发,嘴上说道:“你可知为学莫重于尊师”。
魏子夏的三十余弟子对杨文的态度大概有三种,第一种即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第二种便是如同昭王、林小侯爷,对这个曾经混在一起的祸害谈不上亲密,但也不想恶了他;最后一种便如同陈澄,他们认为杨文这个纨绔弟子、草包废材,没有资格更没有能力与他们共师,在一个屋檐下学习。
总之,包括事不关己的哪一类人,所有人都想看到靠山王世子吃瘪,他们齐刷刷的目光中已经流露出兴奋的目光,诚然,他们没有陈澄的胆魄,敢于直言不讳,但心里却着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儒家的纲常伦理还用不着你来教我”,陈澄硬邦邦的说道:“尊师,我会的,但我只尊敬值得尊敬的师长,而不是一个为了阿谀献媚靠山王,而坏了书院规矩的师长更遑论这个师长还口口声声的教导我们要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做君子”。
杨文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笑问道:“那你怎知道我不是按照书院的规矩进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