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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一座华丽的府邸近在眼前。
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旁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彩色的琉璃瓦折射出绚烂的光华。
墨恩不慌不忙,带着李慕儿步步逼近。
而里厢,一人独自坐在空旷院落中,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瞧不清眸子里的情绪。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火摇曳,窗外光晕横斜,前几日下过雨的积水顺着屋檐悄然跌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那人望着水滴落在院子角落,望着望着,忽然抬起头来。
竟是刘吉。
然而这个被同僚戏称“刘棉花”,从来不惧谏官弹劾的内阁大首辅,此刻脸色却显得有些颓败。
原因全在于,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不久前皇后央求朱祐樘封外家两个弟弟做伯爵,他却提出此举不合礼数,应当先封太皇太后外家子弟,方能轮到皇后。
事后朱祐樘派了几个都人太监到府上讽刺了他一番,意思显然已经明了,让他主动致仕。
无论是前朝时精于营私,靠逢迎先皇、勾结宦官而尸位素餐的他,还是在朱祐樘登基后摇身一变励精图治,曾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哈密问题的他,都是在内阁任职十八年,经历两朝的大元老,他的功过是非,谁人能说清
却不料,千算万算,最后居然败在了后宫的争斗之中。
当年太皇太后吸收了他,他还自以为搭上了最好的靠山,如今便也因着为这靠山办事,弄得官位不保。
皇上最恼后宫之人与前朝有所勾结,这他是知道的,可如果仅仅因为这个,有太皇太后在,他的下场还不至于如此。
说来他不是没有预见的,几十年来都安心当官的他,自从太皇太后要他在外对付女学士的种种行径开始,便越来越不能心安。
想必皇上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对自己生了芥蒂。
直到此番显忠祠一场闹剧,导致女学士失踪至今,皇上连与太皇太后都差点翻脸,更何况他这个始作俑者。
批复已下,他已经几日没进宫,从今往后,也无需再进宫了。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耳边忽而传来一簇风声,抬头一看,桌对面竟多了两个人。
一个遮面黑衣人他无暇关注,因为另一个人实在太令他震惊。
“女学士”
她回来了
“下官只是来问大人,是否还记得李家灭门的那晚”
刘吉生生吓得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所谓女学士,别人不知道她身份,他可以已经知道了的。虽说皇上大赦天下饶恕了她,可当年为撇清与李孜省的关系,他可是力谏灭她满门的。
如今是来秋后算账了吗
“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眼看就要叫人,墨恩的匕首便适时压了上去。
贴在他的喉咙。
墨恩没有说话,该说的话,他早已灌输给李慕儿。
果然,李慕儿再次说话,却不是回应他,“那晚有条漏网之鱼,你知道吗”
刘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那条漏网之鱼,不正是她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你对李家的了解,告诉我。”
还能有人比你更了解李家刘吉刚要说出口,外头忽然传来动静,人未到而声先至:“老爷,老爷,太皇太后来了。”
墨恩一惊,慌忙撤手,拉着李慕儿翻出了墙头。
管家刚进来,刘吉便指着墙外吩咐道:“快叫人去那个方向追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浑身黑衣。”
“是。老爷,太皇太后在厅堂了。”
“嗯,我知道了。”
太皇太后身着素衣,卸下满身铅华,居然比往日看上去老了几岁。刘吉这样想想,自然不敢说出口,只把方才李慕儿来的事情禀报了她。
太皇太后亦是大为震惊。
“她出现了”
“不错,太皇太后,是她无疑。只是她来这一趟的目的,微臣也实在分辨不清。”
太皇太后闻言站起身来,缓步踱了几步,问道:“那一晚的事情,知道的大臣其实不在少数。不说别的,要找也该先找马文升才是。为什么,她会来刘大人这里呢”
、第二二六章:沐猴衣冠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殊不知伴着这样一个踩着后宫三千爬上高位的女人,也同样是份危险差事。
都快散伙了,她还在怀疑他。
“微臣,自然不知。”
太皇太后笑了声,道:“也对,想必是气刘大人总是与她作对,趁你致仕了,来讽刺你一番的。”
刘吉低下头,不予评论。
“不过这样看来,她对李家之事,依然在意。”太皇太后眼色厉了厉,“暗暗地不回宫,也好,趁着皇上还未发现,也该早些了结了她。”
“太皇太后考虑的是,只可惜,微臣怕是往后再帮不了太皇太后了。”
他这话讲得真诚,太皇太后微叹了口气,“说起来,此番刘大人致仕,都是为了帮哀家的外家说话。是哀家对不住你,可哀家若要保你,怕又会加深与皇帝的嫌疑。”
“太皇太后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微臣年老体迈,也是该回家乡颐养天年,享享清福了。”
“刘大人能这么想,哀家很安慰。可往后失了你这左膀右臂啊,哀家心中着实不安。不知刘大人在朝中,可有看好之人推荐”
果然啊,太皇太后当然不是来惜别的,而是想他举荐个人,取代他的位置。
刘吉似笑非笑,“太皇太后又不是不知道,刘吉为人,在朝中树敌倒是无数,哪里来的看好之人”
身为太皇太后,已是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在朝堂上寻一支柱刘吉不是很想得明白,只能猜测这是太皇太后几十年在后宫生存的本能,凡事总要掌控在手,否则便缺少安全感。
“那好吧,没有就算了。刘大人此去,还望多加珍重。你我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今后想必也不会再见了。有些事,就烂在肚子里面吧。”
“是,”刘吉恭谨弯腰,“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太皇太后前脚刚出门,刘吉这厢后脚就进了书房。
书架上一个精致花瓶,流光溢彩,伸手微转,一扇暗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刘吉迈步而入,经过重重珠宝首饰、金钱银两。
这里俨然是个小金库。
刘吉摸索着来到一个架子前,取下一普通的木盒。
上面已蒙了层厚厚的灰。
他轻吹了口,连口鼻都来不及捂住,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