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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约定,却一声不响地背叛,偏偏将极为重要的宝玺还了回来,令人捉摸不透。
见过武将,韩孺子又召见随行的文臣,让他们拿一个主意出来,平乱之后可以长久稳定齐国。
短短三年时间,齐国两次叛乱,必须加以防范。
大臣们拿出的主意不少:一是分割齐国为若干郡国,二是分封老成持重的宗室子孙为王,三是由朝廷任命官员,四是消减诸侯的权力,五是征以更重的赋税,六是迁徙豪强之家,七是海禁以除盗,八是驻重兵监视几年,九是取消齐国之号,十是严惩乱臣贼子以儆效尤。
定齐十计就这么出来了,颇有重复之处,但在大臣们的描述中,这是截然不同的十条计策,哪怕只执行一半,也能保证齐地数十年不乱。
韩孺子接受了这十计,赞扬了群臣,心里还是不太满意。
黄昏时分,韩孺子登城东望,只见层峦叠嶂,不见城池与人烟。
“那就是你的东海国。”韩孺子指着群山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东海王谦逊地回道,也向群山望去,夕阳西倾,东边的山只剩模糊一片,“风景倒是不错。”
崔腾也跟在皇帝身边,兴奋地说:“陛下和东海王都出生在东海国吧这里可是龙兴之地,陛下还记得什么吗”
韩孺子摇摇头,他对东海国毫无印象。
东海王更不记得,转身看了一眼,周围都是太监与卫兵,并无大臣,于是小声道:“陛下,齐国是不能留了,必须分割,要我说,东海国也不能留。”
“东海国已经很小你不在意自己的封地更小一些”韩孺子有些诧异。
“我宁可不要封地,把东海国变成郡吧,我愿意一直随侍陛下身边,或者就住在东海郡内,以平民身份了此一生。”
韩孺子笑着摇摇头,东海王说得可怜,其实是想跟皇帝一块回京城。
夜色降临,已经看不到什么,韩孺子还不想回去,命人找来乔万夫。
乔万夫不再是敖仓令,被提升为散骑常侍,能够追随皇帝左右,其实一点权力也没有。
可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被皇帝看中,就有可能一步登天。
乔万夫个子矮,不太敢说话,在皇帝身后跪了一会才被发现,崔腾笑道:“好一个小臣。”
韩孺子让乔万夫起身,问道:“齐鲁之船西进满、东返空,京城真的没有可供交换之物吗”
乔万夫见过几次皇帝,知道陛下不喜欢浮言虚词,简洁地说:“有。”
韩孺子、东海王、崔腾都看向这位“小臣”,乔万夫这才明白自己需要解释,忙道:“京城所在即为官源,齐鲁有物,京城有官,正可交换。”
韩孺子眉头微皱,崔腾根本没听懂,东海王笑道:“这可真是一个稀奇大胆的想法,齐地两次叛乱,难道还要多封齐人为官”
乔万夫又跪下了,“微臣胡言乱语,伏乞恕罪。”
韩孺子抬手,示意乔万夫平身,想了一会,说:“齐鲁之民富而好学,朕记得,历年的进士里齐人不少。”
“齐人进士不少,却难获大官,往往想方设法回乡闲居,齐人之所以重视科举,大都是为了免除一家之税,而不是当官。都说齐鲁之地税重,其实是百姓税重。”
大臣的主意过于常规,乔万夫的想法则过于大胆,韩孺子一时难以决定。
城墙另一头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
韩孺子放下心事侧耳倾听,崔腾对抚琴的人更感兴趣,只是不敢走过去,小声对东海王说:“我真佩服这父女两人,在哪都能弹曲儿,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讨得陛下欢心。”
东海王轻轻地嗯了一声,对琴和人都不感兴趣。
琴曲只持续了一小会,突然就结束了,韩孺子猝不及防,心中感到恼怒,正要下令让张氏父女继续抚琴,外围的一名侍卫大喝一声:“什么人当心,有刺客”
虽说行刺的事情不常有,皇帝的卫兵与侍卫还是早有准备,四名侍卫立刻冲到皇帝身边,将东海王等人挤开,随后是大量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皇帝围住,这回没有将任何人排除在外。
其他侍卫与卫兵则分散开,寻找刺客的下落。
韩孺子没有急着下城,而是站在原处,对惊慌的身边人说道:“天色刚晚,哪有这时行刺之理只怕是虚惊一场。”
外围的骚乱很快结束,侍卫头目王赫匆匆跑来,说:“人抓到了,不是刺客,自称是陛下的侍卫,姓孟。”
第二百九十九章 孰是孰非
宫中侍卫六七百人,分属五队,虽然都属于剑戟营,却是各司其职,相互间极少来往,王赫不认识姓孟的侍卫,但是对方能准确说出宫中的一些暗语,今他不得不信。
韩孺子大惊,正要开口询问,东海王上前抢先道:“是男是女”
“穿男装,好像是名女子。”王赫观察得很仔细。
“是她,叫什么来着孟娥,她突然冒出来,陛下可得小心点。”
泥鳅从太监群里跑到皇帝身边,“孟娥不就是她将宝玺拿走的吗”
当初孟娥在南城与部曲士兵接头,在蔡兴海的安排下拿走了宝玺,本该直接送给皇帝,结果半路失踪,耽误不少事情。蔡兴海后悔莫及,部曲士兵也都以为她是叛徒,泥鳅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愤慨。
东海王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是一听就明白了,“我就说她有问题,大将军韩星之死跟她也脱不开干系吧”
韩孺子还真没办法替孟娥辩解,暗杀韩星的刺客据说是名男子,但是时间与孟娥逃往函谷关相吻合,而且手持太祖宝剑,十有八九是宫里的人,没准是孟娥的兄长孟徹,或者他们带走的侍卫之一。
“带她来见朕。”韩孺子还是想听听孟娥本人怎么说。
可他不再是倦侯,而是大楚皇帝,地位至尊,偶尔却有说话没人服从的时候,王赫本只来是有点拿不准,听东海王和泥鳅一说,他也担心了,站在原处没动,这与夜访洛阳城外不同,丑王的可信度比去而复返的侍卫高多了。
韩孺子正要再下令,周围的人,从侍卫到太监,突然都跪下了,外围的卫兵也靠得更紧一些,如临大敌。
“你们这是何意”韩孺子惊讶地问。
王赫道:“陛下不可涉险,还是让我去问个清楚。”
“她不会对你说的。”韩孺子道。
“我去。”崔腾自告奋勇,根本不知道孟娥是谁,“一名女侍卫而已,呃,陛下,她只是女侍卫吧如果有别的嗯嗯,最好先给我一个暗示。”
韩孺子对东海王说:“你去,然后带她去衙里见我。”
皇帝自然要住在彭城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衙门后宅都已腾空,彭城令迁居他处,房间里摆放的大都是洛阳侯韩稠赠送的物件儿,刘介尽一切可能让皇帝住得更舒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