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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撞在什么人的身上吗人呢何秀四处环视,什么也没有。巨大的恐惧一下攫住了她的心。
“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正想着,一团黑雾从远处向她弥漫而来黑雾掠过花坛草坪,鲜花凋落、草木枯萎;掠过校内的观赏鱼池,池水混浊、金鱼翻肚;掠过惊恐中四处奔逃的人群,哭喊震天、白骨森森
何秀惊恐地闭上眼睛。她仰倒在地,双脚没命地蹬着泥泞,她想快快逃离这噬人的黑雾,可是身子像被那黑雾吸引着一般无法挣脱。她吃力地爬起身,用尽全力向来路奔去,谁知又一下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紧紧抱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惊慌之中,她抓住来人的手,大声呼救着。可是突然间她愣住了这手怎么冰冷彻骨呢她定睛一看:哎呀自己拉着的是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厉鬼这厉鬼戴着画有符咒的高帽子,手里摇着招魂幡,厉声问道:“你,想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惊恐中,何秀一把甩开那鬼的手仓皇地逃去,她要寻找妈妈,去救出妈妈她终于看到了他的妈妈远处,妈妈倒伏在地上,痛苦地向她挥着手。鬼影晃荡中,她还看到了教导主任,看到了年迈的校长,看到了食堂那位瘦弱的阿姨奇怪的是,只一瞬间,这些人竟都变成了牛鬼蛇神,他们在厉鬼的驱赶中快步走远,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池塘里
何秀失声地尖叫着,她盲目地四处奔跑,突然间她竟又一头撞进一个厉鬼的怀中,她挥动双手使劲地击打着这个厉鬼。
“何秀,快醒醒是我是我”
眼前这个“厉鬼”是李爱国。他听到隔壁何秀的惊叫,不顾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开门冲进了屋内,“何秀,你怎么啦”
听完何秀的鬼梦,李爱国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何秀出生于干部家庭,爸爸何立权是市委统战部部长,忙忙碌碌的很少落屋。妈妈乔兰是市一中的化学教师。在何秀的眼中,妈妈就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魔术师,普普通通的一杯水,在她的魔棒下一会儿变蓝、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紫,变化无穷。
在这样一个干部家庭和书香门第长大的何秀自信、聪颖,还有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
其实何秀的家庭早就被卷入暴风骤雨之中。在她上山下乡前,爸爸何立权就被市革委会叫去谈话,说是有人举报他经常与民主党派开黑会。一开始只是让他停职检查,何立权也就照常上班,不过上班就是被监督着写检查。但随着运动的深入,他意识到自己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的日子即将临近。
何秀的妈妈乔兰也感到了空前的恐慌。丈夫被停职检查还不能告诉女儿,自己的教学被停了下来回家也不能说,她怕女儿跟着他们瞎着急。至于乔兰被停课的原因说起来可笑,说是她擅长化学反应,政治立场不坚定。嗨,这哪儿跟哪儿呢乔兰哭笑不得。
上山下乡的知青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响应国家号召,满怀激情上山下乡准备大有作为的;第二类是家庭出生不好,为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自愿上山下乡的;第三类是心里虽不情愿,但个人又无法主导自己的命运,不得不随大流上山下乡的。
何秀基本上属于第二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的家庭“山雨欲来风满楼”,因父母的政治问题,招工、当兵对她已不可能。她的父母想,与其女儿呆在城里,还不如让她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何秀本人来说,认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很好玩,到了农村正好可以撒开丫子自由自在
就这样,在家人刻意隐瞒真相、社区干部故意营造的热烈氛围中,何秀戴着大红花快快乐乐地来到了过风楼村。在那个看似平静的偏僻山村里,她对家里发生的巨大变故无从知晓
何秀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噩梦,心里惊魂未定。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谁”
、山雨欲来
第四章山雨欲来
入冬,一连数天寒风呼啸,接下来冰雨不断,再后来飘起了鹅毛大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这天一大早,朱志刚打着一把油布伞来到知青点。他一边抖着伞上的雪花一边跺着脚上的泥巴,“咚咚”地敲着李爱国的门,嘴里骂道:“这狗天气下个不停,嗨真冻死人了”
李爱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身,“队长,怎么了有急事”
“事倒是没有,就是天寒地冻的上不成工了。爱国,公社要求各生产队要趁着雪天组织社员们搞政治活动,学学文件,读读报纸,开展健康有益的文体活动。别的队早就开始了我们队也不能落后吧”
“队长,你说怎么干”
“劳你大驾呀教社员们唱唱歌,跳跳舞,怎么样”
“队长,唱唱歌什么的我还勉强,至于跳舞我可是门外汉。”
朱志刚笑着递给李爱国一支烟。李爱国接过去,划了一根火柴点着,吸了一口就不住地咳嗽。
“喂小李子,你是不是在抽烟呀”隔壁传来何秀“咚咚”的敲墙声,她肯定听到了李爱国的咳嗽声。
“嗨,这个班长婆,还当自己在学校呢,尽爱管闲事”李爱国乖乖地掐了烟,撇撇嘴说:“她呀,在上学的时候就是一名爱管闲事的班干部,这不,还当在学校里呢”
“好你个小李子,又在说我的坏话”李爱国没想到这句话也被何秀听到了,吓得他伸了伸舌头。
“好啦好啦,言归正传。爱国,唱歌跳舞的事你凑合着教吧又不要求有多高的水平。”
“跳舞我真的不会,不过,何秀应该会,她在学校时是宣传队骨干,她学过。”
“哦那好那好不过”朱志刚压低了声音,凑到李爱国耳边小声说:“就是何秀的家庭出身不太好,上个星期我就接到公社的通知,说是他的爸妈出了政治问题,已被组织处理了”
听到这些,李爱国叹了口气,又从朱志刚的手里要过点着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呛得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朱志刚又压低声音说:“这事你也别问了,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这儿偏僻,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小姑娘”
朱志刚还想说些什么,隔壁又传来“咚咚”的敲墙声,“小李子,怎么还在抽”
李爱国冲朱志刚做了个鬼脸,乖乖地掐熄了烟蒂。
学习会的地点在队部,里间是堆放粮食的仓库,外间靠墙放了几圈条凳,在正中间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巨幅主席像,三面墙上都刷写着“最高指示”。
社员们有的披着雨衣,有的撑着黑布伞,有的戴着大草帽陆续走进了会议室。寒暄声、吐痰声、烟草味充斥了不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