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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孩子始终是乡野孩子。如要找他们家的小姐,不会在书房,亦不在闺阁,要往上看,或者往下看。
往上看,也许她在某个树枝上,把一窝子鸟蛋揣在怀里,被护蛋的母鸟琢的发鬓全乱,结果弄到满头的碎毛。身上那样名贵的裙罗被树枝勾的大洞串小洞,她也是满脸不在乎的。
也许她在某个屋顶,将先生教她写字的书本掩了头面,撑上一个大字型,直直躺上红艳的瓦顶,将她那婀娜的身姿暴晒在光天白日之下,丝毫不管下人的指指点点。
对她来说,书本纸张的唯一的用处,不过是用来替她挡了那午后刺眼的阳光。
再往下看,说不定她在某个溪流或深谭中,化身成鱼,游来游去。这野丫头全身上下最过人的地方,只怕除了贪吃,便是这成人也比不过的水性。
一但是下了水,就像水中精灵一般,身形极是矫捷灵动。心情好时呢,和那鱼儿追逐嬉戏,和谐共舞一番,要是心情更好时呢,这鱼儿可就遭了灭顶之灾。轻松就能抓住一尾,架起火堆一烤,这片刻前还跟她水下共舞,怀着能和人做朋友美丽梦想的小鱼就成了她的果腹之食。
对此般模样的大小姐,张满只能摇头,着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教,样样不会。
他曾无比严肃的问她,你如此好运的大难不死,又得老爷疼爱,为何不懂珍惜生活,整日里胡混
她答曰,正因为是珍惜明白,难得再世为人,定不能负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不能让那些虚浮的东西蒙了眼睛,一定要加倍努力的让自己快乐,做自己真正愿做事情,不辜负往复红尘走一遭。
说那话时,她眼睛闪闪发亮如夏日夜空中的繁星,面上的表情,竟比他还认真上三分。
他堪堪不甚懂她言语中的再世为人是什么意思,没人会懂。
只有她自己明白。
是的,没有来世了,等我百年之后,便可以再见一袭白衣的他,再见他那温和迷离的眼神。
在此之前,爱做什么,不做什么,十分清醒,没有一丝糊涂。
如果不是她另一项逆天技能苏醒了,只怕她这辈子就这么胡混过去了。
阳春三月,几场雨下完之后,天空蓝至透亮,难得的风顺云舒的好天气。
我们这位大小姐在院子里放纸鹞,可是扎纸鹞的水平,真是十分的欠缺
前些时,小六子因为和她一起爬树闯了祸,被张叔责罚关在了屋里,她是大小姐,自然这个管家也是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关了她的小跟班出出气。
所以眼下没了高人给她扎纸鹞,便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人家用翠竹劈片,火烧定型做为鹞骨,我们这位大小姐,爬树树梢折了几根细枝,到厨房弄了点儿粘米饭,便算是准备好了,挽了袖儿正待开工。
用什么纸好呢,白纸太素了,扎出来的东西没半分好看,可是要自己动手画,实在是太为难她这位大小姐了。
哈,有了。她眨了眨眼睛,卷起一阵风朝书阁跑去。
烟雨山庄的李庄主,博览群书,书阁里收藏甚广,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诗词礼乐,地质见闻,端的是琳琅满目的才学,可惜养了这么一位大小姐,唯一兴趣怕只是那寥寥几本带图的话本了。
她这次的目标便是父亲收藏的无名绘本,既是无名,自然也是没甚要紧的吧。
那绘本她曾翻过一次,里面画满了各式各样的老虎,威风凛凛,神韵上佳,好似随时能够跃然而出,啊呜一口将人扑到。嗯,如果用这个来扎纸鹞,那纸鹞定然也是神骏非凡,栩栩如生她为这个点子而得意洋洋。
等到张满发现时,这位小妹小姐已经将那绘本扯的七零八落,撕下来的大部份纸张已然成了那歪扭纸鹞的一部份。
“我的大小姐你这次可闯大祸了”张满急急从她手里抢出小半卷残本,“这可是老爷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野丫头不管如何,这次一定要让老爷罚她一罚,紧紧皮,收收性子,堂堂烟雨山庄的少主决计不能是这般模样。
他心中急燥难择,老爷要是知道这绘本毁了,只怕是要气走半条命去。可是又不得不说,纸包不住火,这事迟早是要暴露。
“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妹放下手中的纸鹞,粘满浆糊的双手在身上反复蹭了几下,当那上好料子做成的丝缎罗裙是抹布一般。
张满见她小动作,摇了摇头:“你和我去见老爷吧,以前小姐你玩毁什么东西也就罢了,可这是老爷的心头至宝,是万万毁不得的。”
见他说的甚重,小妹有些面上挂不住了,强硬了嘴道:“爹爹会原谅我的,只是个绘本而已嘛,书楼里还有其它好几本呢,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
她以前做了什么,父亲也没有如何的为难她,把这个小性儿宠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小姐可知这是谁画的您虽是我们的主子,可是也不能由着性子任意胡来。”
“我说过对不起了,你还如此喋喋不休,那就去见爹爹吧,爹爹肯定不舍得罚我。”她就偏不信了,只是一个册子而已,爹爹那么的把自己当宝贝,还能为这点事罚她不成,小小的心里充满了赌气一般的自信。
张满捡了残卷碎片跟在她后面,这丫头整日里胡天胡地,迟早有一天要吃大亏。
“爹爹,女儿来给您请安。”她推开半掩的花门,已过花甲之年的李老正在池边喂鱼。
他养了一潭锦鲤,端的是个个肥硕活泼无比,小妹一直想尝尝看,可是每次爹爹都会当着她的面把鱼数清点一遍,让她简直不好意思下手。
“这鱼今儿个有四十二尾,我是记得数字是没错的,可不知有否老眼昏花,多看个一两条乖闺女,你说对吗”李老笑眯眯的直起身子,将鱼食交到她手中。
“对对对,父亲大人耳目清明,离老眼昏花还早二、三十年呢,女儿帮您盯着,决计不让那贼人偷走半条”盯盯一把将鱼食尽数撒进了谭中,讨笑着挽了父亲的手。
“嗯,有好闺女帮我照看着,定保这鱼儿高枕无忧不至于给别人填了肚子,哈哈”他顺了顺胡子,心情大好,有儿女膝下承欢,这几年的日子过的自是舒坦。
跟在后面的张满有些难过,他对老庄主从来是敬重如父,可看着手中的残破的绘本,心下纠结,若是让庄主知道了,这开心幸福的时光可不让自己活生生的破坏了吗,但是又不可欺瞒,这该如何是好。
小妹侧身看到后面一脸踌躇的张满,心下思虑,便是自己做的事情,定要自己担下了,便主动上前一步,收了笑道:“爹爹,有个事儿,女儿得向您赔罪,之前不知道是您重要的物事,女儿把那东西给弄坏了。”
、天赋初现一
“哎,坏了就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老笑着挥挥手,他向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可是张叔说那东西对您很重要。”小妹瞟了一眼张满手中的残册,前一刻还赌气嘴硬,但看到父亲爱怜的语气,此时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