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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成后沈栗仍然活着,定要他尝尽缁衣卫衙门中的所有酷刑何泽暗道:连他家人妻子都不放过。教他慢慢受罪,最后再拉到菜市口剐了,看他还如何得意。
何宿气喘吁吁闯进来时,何泽正笑得欢快。
“你还有心笑”何宿睚呲欲裂,上前狠狠打了何泽一耳光。
何泽顿时愣住。
何家是个讲究“优雅”的人家,家法虽严却从不“上脸”,更别提自从他成了殿下后更是被人优待。这一巴掌却是他今生第一次被人拍在脸上。
固然心中瞬间愤怒异常,何泽好歹从何宿的神色中感觉出事态不好,捂着脸磕巴道:“叔父为何如此动怒”
“你那好兄弟武稼,”何宿喘息未平道:“正领着人围剿咱们府呢”
何泽抖了抖嘴唇,目瞪口呆。
何宿悔不当初。复辟的名单里唯有武稼不是老世家,会用他,一则是这个人的位置要紧,可以唤开宫门;二则,也是何泽如今与家里离心,一定要“安插个心腹”。还没登基就想着争权,偏迷了眼信任武稼
“那父亲呢”何泽好歹记得何密与武稼同行。
“武稼能顺顺当当回来杀人,你说大兄如何了”何宿冷笑,厉问:“你都与他说过什么”
何泽两股战战,半晌不语。
“咱们家的密事,你都与他说了哪些”何宿见了何泽神色,心知何泽绝没有与他那好兄弟保密,咬牙恨道:“你从来不肯听家里劝告,宁可相信一个外人害了大兄性命我何家好歹养你长大,如今事败,难道你能得好”
“逃”何泽忽然道。
“什么”何宿没有听清。
“逃啊”何泽急道:“事到如今自然是逃命要紧,我的儿子们年纪轻轻,我得把他们带走,带走”
顾不得怨恨武稼背叛,大叫一声,何泽狂奔而去。
何宿望着便宜侄儿的背影,似哭似笑:“你还做梦呢完了,我何家完了,前朝老世家完了,我这个阁老完了,你也完了,完了哈哈哈”
图谋多年,连阁老的位置都放弃,却不过儿戏般失败。
轰隆一声巨响,管家嚎哭而来:“大事不好,府门教人打开了。”
何宿收了泪,匆匆跑进祠堂。这里有早就堆好的木柴烧炭。一把火点燃,何宿望着先祖牌位喃喃道:“祖先在上,我何家还有何溪下落不明,想来是上天赐予一线生机,列祖列宗保佑,千万不要教咱们家断了香火。”
武稼率人肆意砍杀,有跑到祠堂与何宿一起焚死的也不急着阻拦。沈栗早有嘱咐,何家也就剩个藏书的居菱楼对百姓有益,只要不走脱贼人,不烧了居菱楼,皆无需畏首畏尾。
何泽却没有赴死的决心,抱着妻儿大哭不止,见了武稼破口大骂。他虽长于世家,却被何密刻意宠溺,骨子里是个无赖。平日还能勉强维持风度,大恐惧时难免便要露了原形。
武稼弹指敲了敲手中长刀。十余年军旅生涯也教他脱胎换骨,抛却了年少时清雅姿态,狞笑中自带了凶狠暴厉:“何泽,我只问你一句话,当年和亲之事是不是你挑唆颖王的”
“是父亲命我”何泽不可思议道:“你就为这个,为了个女人”
“仅仅一个女人公主高贵聪敏,哪是庸脂俗粉可比”武稼怒道:“因为尚主事败,我家门落到何种境地老子本可以梅妻鹤子富贵一生,我父亲兄弟本可以飞黄腾达仕途顺畅都被你何家毁了你们这些所谓世家就是阴损之事做的太多,倾覆了前朝,如今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宫中俱已肃清,才将军正与邢指挥使清缴城内,黎将军与郁偏将率人追击城外乱兵。”沈淳禀告道:“已经得到名单,前朝归附世家十六,反了十二,还请皇上下旨令各地剿灭逆臣。”
元瑞紧张道:“各地也有叛匪”四处反旗,岂不是江山动摇
“何家倾覆,所谓前朝遗脉又已经落网,各地叛匪失却指挥,没有增援,更没了举兵的借口,已与一般山匪无异,皇上无需担忧。”沈栗轻声道:“只要皇上下令,各地卫所都能自己解决。”
元瑞松了口气:“就依沈师所言。唔,沈侯辛苦了。待诸事平定,朕要论功行赏。”
“为皇上解忧乃是微臣本分,”沈淳恭敬道:“不敢邀赏。”
沈栗看了沈淳一眼,垂目道:“臣工们俱都担心皇上安危,如今已经聚集在前殿打探消息。还请皇上早升御座,以安百官之心。”
“事不宜迟,这就升朝吧。”元瑞忙道。风雨飘摇之际,若不教臣子们见到皇帝,指不定又要有流言兴起。
沈栗献出的火药,在与北狄人、与湘王作战时俱都“节省着”,而此次镇压叛乱为了防止国都遭受太大破坏,却是敞开了用,因此战斗才会结束的那么快。
第三百八十二章中山狼
唯有一样不好,这被火药炸死的人较被刀枪杀伤的更没法看。元瑞又急着临朝,宫中未及打扫战场,一路走来,遍地残肢断臂。元瑞自幼养在深宫,既不似邵英般在千军万马中拼出来,又未如先太子邵威般巡视三晋,见识过大场面。好歹维持住帝王颜面,没有侧头闭目,捂鼻呕吐,却也吓得胆战心惊,两腿发软。
沈栗忙上前一步扶住,心中也叹这“景色”着实有些令人不适,然而新帝升朝的消息已经通报过去,此时再让元瑞回转是不行的。
感到元瑞手臂微微颤抖,半侧身体倚着自己,沈栗低声安抚:“殿下不必介怀,这些都是乱臣贼子,死有余辜。有先帝、先太子殿下保佑,才教将士们如此顺利剿灭叛匪。”
元瑞连连点头:“没错他们惊扰了皇祖父和父皇的英灵才惹来雷霆震怒”
“便是如此,”沈栗微笑道:“不过是些宵小罢了,皇上何苦在意。还是升朝要紧。”
元瑞点头应是,眼睛却仍有意无意瞟向遍地尸体,后又悄悄打量沈淳父子;沈淳是战阵中杀出来的,像元瑞这么大时,早就拿着敌人的头颅领功了;沈栗也不知经过多少风雨。这父子俩只顾着维护新帝安危,尸体虽然可怖,随侍的宫人们俱都畏畏缩缩,他二人领着侍卫脸色都没变。
元瑞见了微微垂目,害怕之余倒突然想起邵英临死前对礼贤侯府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