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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呈惊愕,随后稍想便知刘浓所言非虚,名将非天生,但凡功成名就者,哪个不是自小苦练自问吃不得那苦,遂哂然笑道:“散倒是可以戒得,但诚如瞻箦所言,剑乃百兵之首,若想有所成非一日之功。罢罢,我还是练我的五禽戏吧,虽不尽意,亦不至拘了这大好身躯。愿学陶太守,年已五十尚搬砖不堕志;终有一日,我陆祖言亦将如朱中郎,披甲纵戈马,指兵以北”
“哦”
刘浓暗惊,眉锋不禁一扬,细观其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却更为奇怪,非他信不过陆纳,而是此时嚷着要北伐的,尽皆是北地世家,江东门阀大多只图安逸,谁愿跑去洛阳、长安与胡人决生死在其记忆中,陆纳以书文品性名传江左,乃是最正统不过的儒雅人物,官至吴兴太守、左名尚书。然,终其一生,亦和武事搭不上半点关系啊,难道史册有误,或是其抱郁而不得展志
笑道:“文武皆可治国,祖言何必定要以身侍甲矣。”
陆纳不知想起了甚,神色竟有些郁郁,叹道:“昔日阿父问我,其志为何。我言:新亭之声,发之于昨日,不敢作楚囚相对尔。阿父言:南人固于江东,北地何干”
言及此处,其略微一顿,子不言父之过,不可再续。然终是胸中积着少年盛气,遂大声道:“前几日,自阿父处闻知,鲜卑段匹磾杀刘琨刘并州,中原又少一铮铮汉家儿郎矣;如今纵观,中原遍燃烽烟,饱受胡人蹂躏,十室不存二三,无数英雄儿郎尽皆翘首以望江东;然江东之地,大将军却屯精兵十万而不前,意欲何焉”
言毕,忍不住的以手捶案,面露赤颜。
刘浓震惊:锵锵之音谁言江东儿郎不愿匡复北土啊
刘琨死了其不得不死啊,此时之中原,各自为政,各自为战,乱成一锅粥。接下来的两年,还将死掉一大批胸有复土之志的英雄人物
王敦王敦之意天下人尽知矣,奈何其兵权在握,遥遥镇住建康,谁敢于此时说他半个不字恐其早就在等待时机尔
若让其寻得借口,顺着长江漫甲而下,谁人可挡
晋帝司马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尔尚不得不给他升官,听闻刚升其为江州牧再将王导升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公,希望能让其顾着些皇家颜面,扼制其族兄,义固君臣尔
王导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一面不得不苦劝族兄别反;另一面亦真心为司马睿竭心怠力,望事有不谐时尚能保住家族根基。
而王敦,数年后必反
这,便是如今之江东这便是如今之天下帝王不过是世家掌中玩物,而天下已非昔日之天下
“瞻箦,瞻箦”陆纳挥手唤着。
刘浓眯着眼睛徐徐回神,悄然抹去心中痕迹,拱手涩然笑道:“祖言,莫怪莫怪,适才听兄一言,竟不觉忘神尔”
“哈哈”
陆纳拍案笑道:“有何怪焉,瞻箦乃性情中人尔罢,此事现下言之过早,待你我有功名在身时再续不迟。来来来,长夜漫漫,咱们咏诗才是正理我先来”
言罢,长身而起,振了振嗓子,朗声咏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石,不可以茹”
一诗咏罢,让刘浓续咏。
刘浓挑眉笑道:“不知是那家女郎,竟让祖言以敖以游呢”
闻言,陆纳挥着麈的手猛地一顿,随后竟面呈羞涩,搓手催道:“休得取笑,瞻箦乃醉月玉仙,快快咏得诗来”
真让我言中了
刘浓淡然一笑,亦不愿再行追问使其尴尬,自案上捉了一杯酒缓缓起身。抬首时,恰遇一轮新月如钩,泛着迷漫的气息洋洋洒尽四野苍阔,心道:洛阳与长安应亦同月吧不知另一个世界是否亦同呢你们尚好吗我的故人我的亲人还有那个,我曾答应过将送你至洛阳的山莺儿,你们,尚好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矣
心中悠然深往,情不自禁的漫声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声音柔中带沉,一曲如诉轻浅,婉转而不媚,清悠而不愁,仿佛带着淡淡的思绪飘至天宫,欲折桂花洒作星河,垂满头。
“妙哉”
“妙也”
两个声音同时赞道,一个是愣愣的陆纳,另一个则从后院飘过来淡若不闻。陆纳饮酒正浓,一时情怀尽开,索性跳至案上呼道:“小妹,你也来咏一首”
半响,院后响起陆舒窈独特的声音:“折钩斜斜向翠微,潭中鹤影,树下逢君归。流觞半曲青颜寐,对酒邀月仙人醉。玉中童子冉歌飞,湘竹掩衫,蓦然凝蛾眉。琉璃镜中问是谁春风拂拦燕未回。”
“咦”
陆纳心中一跳,酒竟醒得七八分,苦着一张脸看向刘浓。
刘浓呆了
这是词不是诗,此时尚未有这类体栽。陆舒窈果真聪慧亦擅咏诗,明显是在对他的“笑声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做出回应。虽然很含糊、隐约不清,然,女儿家的心思本就细腻啊。
陆纳暗道:苦也,难道小妹真的
刘浓暗道:苦也,她果然误会了
良久良久,隔壁陆舒窈等了半天不闻他们咏诗,淡声问道:“怎地不咏诗了”声音平淡而无奇,可若是细听,里面带几丝捉摸不定的轻颤。
陆纳苦笑,小妹多半对瞻箦生了情愫,自小她便被阿父娇纵惯了,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极是好强,一旦拿定主意谁亦改不了,若真是如此,阿父恐得气死。再转念一想:嗯,小妹倒是颇具眼光,瞻箦如此美玉,谁家小女郎见了会不喜爱呢怪不得她要我带瞻箦住这云胡院,以前尚以为她是喜瞻箦之诗,现下看来唉,若论相貌才学倒亦般配,可倒底家世相差过甚啊
刘浓捉着酒杯浅抿,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陆纳,见其面显尴尬犹豫,遂笑道:“祖言,天时已甚晚,明日尚要游园,不妨歇下罢。”
“瞻箦”
刘浓按膝而起,定眼看着陆纳,慢慢摇头让其宽心,笑道:“祖言,改日再闻君彻夜咏诗”言罢,一个揖手转向室内。
唉
陆纳暗暗一声长叹,看向后院,柔声道:“小妹,改日咱们再咏。”
“知道了。”
陆舒窈幽幽答着,身侧的小郎君突地悄声道:“阿姐,你之心意我知也”
“你知”
陆舒窈伸出根手指头点了下小郎君的额头,嗔道:“你知在何,我不知亦不想知。然,我却知你想跟人习剑,是也不是”
“然也”小郎君的眼睛顿放光华。
陆舒窈嫣然一笑,起身走向室内,边走边道:“静言,你休想,族伯断然不许的。再过几年,你亦要与我一样了”
“阿姐,我想和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