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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了。他冲着沈有容没好气地耸了耸肩,低声嘀咕道:“不过是问两句话而已,又不是你媳妇,你紧张什么”
“当然不是”沈有容本能地接上了半句,随即立刻打住,却是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不知道的,现在却知道了。”李如松如同绕口令似的迸出一句话,见沈有容自悔失言,懊恼无比,他总算觉得今天有了点收获,不禁笑呵呵地说道,“沈小子,你武艺不错,人却太老实,实在嫩了点,得空了多学学,否则就算考中武举人武进士,那也是白搭”
对于这样的评价,沈有容着实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等到李如松先行出门,汪孚林和小北过来,他嗫嚅着说出刚刚一时说漏嘴的事,满以为会引来埋怨甚至于痛骂,可没想到的是,得到的却是一声笑。他讶然抬起头来,却见笑的恰是汪孚林,小北则分明气鼓鼓的。
“没事,迟早要穿帮,让李如松知道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奉上命,不过是出门游历带上妻子,那有什么不过,士弘你回头确实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更沉得住气,否则你要是从军,那可不像官场,上峰有命,你还能打点折扣,军中是不遵军令则斩,上下之分最最严格,你不改改脾气,回头会吃大亏的。好了,这里都收拾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因有李如松在,掌柜算房钱的时候,那是优惠了再优惠,恨不得白送,汪孚林却知道这种便宜不贪为妙,还是按照入住时谈好的价格如数支付了房钱。等到跟着李如松来到辽东总兵府门前,听到一个个门前卫士口口声声称呼大公子,那几个来自喜峰口的沈端亲兵顿时再无怀疑。收了汪孚林和沈懋学的赏赐,以及回送给沈端的一件毛皮大氅后,他们就上马告辞,只留下了钟南风等三人。毕竟,那三个是得到特批的,等汪孚林回程时再送回蓟镇就行。
而李如松一直目送着那几骑人离开,这才引了汪孚林进了总兵府。一踏上自己的地盘,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立刻和之前截然不同,一路上面对那些问好也罢,行礼也罢,他全都淡淡的,一直到踏进一座显然空置的跨院,他才转过身来。
“之前出门在外,有些地方也许有些失礼和怠慢,我在此赔罪。汪公子,沈先生,以及其他诸位,辽东总兵府虽说比不上蓟镇,但也一定会让各位宾至如归。”
第五四二章巾帼不让须眉
如果光是听沈先生和汪公子这样两个称呼,恐怕还会认为李如松是早就明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然而,汪孚林却知道,辽东军管极其严格,他们住店的时候,路引等等店家全都是要登记的,李如松这身份既然让人趋之若鹜,那么从客栈那儿问个明白,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至于这称呼,恐怕都是从店家那儿批发过来,直接现学现卖的。可就算如此,沈懋学在南直隶有名,在这辽东却未必,他汪孚林就不一样了。
都得怪那个没事非得把他放在三甲传胪的谁谁谁,虽还不至于天下谁人不识君,可也差不离了。
果然,汪孚林还没说话,李如松就嘴角一挑,又笑道:“真是没想到,今科三甲传胪汪公子,竟然会造访辽东,我可算是有失远迎了”
“李大公子言重了,我现在还在候选,纯属无聊了出来晃晃,去年年底就出来了,在蓟镇逗留了几个月,还在董家口看了一场虏寇犯境之后却被反撵的好戏。正好遇到了有心一观九边形胜的沈先生和沈公子,就一路同行了。”汪孚林解释了几句之后,这才笑眯眯地说,“只是到了广宁之后,这才听说辽东李大帅刚打了个大胜仗,不在广宁,这才没事四处闲逛,却没想到居然会在万紫山邂逅李大公子。”
李如松之前和沈有容打过一场,又看过小北展示身手,对于汪孚林和沈懋学的印象,却还停留在那是两个疑似颇有胆色身手的读书人,直到他从店家那里打探到了汪孚林的真实姓名,这才发现想差了。他知道这会不是深究的时候,打了个哈哈就冲着沈懋学又拱了拱手,等问清楚对方名姓,他就笑着说道:“这总兵府中空屋子多得很,各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父亲回来约摸也就是这五六天的事。至于要想知道什么,尽管找我,要想找人比试,也尽管找我。”
他一声令下,不多时便有五六个清秀小厮过来,和汪沈两边的随从一块开始安顿行李。约好了中午设宴给众人接风,他就笑呵呵地出了院门。等到回了自己日常起居的书房,他脱掉大氅,蹬掉了脚上的皮靴,随即就直接上了炕盘腿坐下,却是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细细思量了起来。
汪道昆当初上任兵部侍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领命巡视蓟辽,先去的蓟镇,然后则是辽东,在两地大阅兵马。但是,汪道昆和戚继光交情莫逆,和自己的父亲李成梁却是初次相见,就那么一点相处时间,当然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当然,父亲虽说发迹远远晚于戚继光,但战功却丝毫不逊色,故而汪道昆虽是兵部侍郎,李家却也没必要怕他。毕竟,和蓟镇仍有将士对戚继光颇为排斥不同,李家世代都在辽东,具有天然的优势。
但汪道昆在辽东那短短的时间里,也很做了一些事情,首肯张学颜的招抚岛民是一桩,同时和辽东巡抚张学颜以及父亲李成梁商议之后,上书请开障塞,最终辽东这才得到朝廷批复建宽甸等六堡,又是一桩。而且,谁都知道,按照张居正和高拱一脉相承的作风,兵部司官是为了将来出为九边要冲之地的兵备道,而兵备道是为了将来充当巡抚,巡抚又是兵部侍郎的备选。至于兵部侍郎,则是闲时在兵部处理军政要务,必要的时候出外巡边,以备总督出缺时随时补上缺口。而这样有了总督历练的侍郎,日后则是兵部正堂的人选。如此一级一级,培养的正是整个兵部体系。
张居正虽说把高拱赶下台,但显然在这方面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汪道昆尽管资历尚浅,可一旦出为总督,日后便有兵部正堂之望。
所以,汪孚林不大可能是纯粹来挑刺的,否则没事带个女人来干什么而且那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竟然还有那般敏捷的好身手,倒真的挺让人出奇。至于沈家叔侄,侄儿沈有容初出茅庐不怕虎,拿来当练武的对手很不错,就不知道是否比得上他那些亲兵耐折腾,可沈懋学好吧,那是和汪孚林一样,令人有些看不透的角色。这些读书人真是再难缠不过,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了
他正在那攒眉沉思,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公子,夫人回来了。”
闻听此言,李如松先是一愣,紧跟着险些跳了起来。父亲这次移驻辽阳,特意把他这个考了武进士,获封广宁卫指挥同知的长子给留在了广宁,以备御西边的朵颜部。而母亲宿夫人则是一如既往每年前往铁岭卫祭扫宗祠省亲,随行的还有他几个年幼的弟弟,只让侧室王氏和次子李如柏跟着李成梁前往辽阳,没想到这次母亲竟然比父亲李成梁还要先回来。可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在父亲李成梁面前,很多事情也敢据理力争,可唯独就怕母亲
别说是他,母亲每年从广宁前往铁岭卫这一路上,台堡关城是否完好,士伍部曲是精神饱满还是疲惫不堪,车马旌旗是否齐整,无不亲自考阅,一一记下,那些偏裨部将一个个怕母亲都不下于怕父亲至于对他们这几个儿子,母亲更是约束严格,一旦发现什么错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责备,直接大板子就打下来了,他一想到那种滋味就觉得浑身发冷。
于是,李如松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穿戴了整齐,再三检查绝无半点疏失,这才一溜小跑迎了出去。可即便如此,宿夫人也已经到二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