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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她是不信的。
她只知,那将死之人,是非不分,盲忠盲狠,属于最穷凶极恶的一伙人之一。即使这会儿被主子灭口,心中可能不甘,却也可能自私自利成为习惯,临终还要拉个人垫背。
“你不想听她另一处藏钱的地方”丫头气息奄奄,毒性作祟,让她死前仍要承受万分苦痛。
“我听得见。”夏苏自觉防心减弱不少,没有从前风吹草动就缩头缩脑,然而也不至于变得毫无戒备。
“想抓她的人可不是我”气弱,音浊,却很有条理。
夏苏已不打算继续理会,转身就要走。
“你不为赵青河报仇”也许是邪心加速毒液,丫头上身猛颤,两眼一翻,再说不出话来。
濒死之相,令夏苏无法再多看一眼,转回头,正见终于赶上来的几名官差。他们万般不好意思,她则表情空冷,简单两句话交代了经过。
一名官差上前,怎么看那丫头都已毙命,蹲身一验,突然恨道,“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手里掐了一把毒针,死都要拉个垫背的哪”
夏苏闻言冷笑,一直收在袖中的手,将原先为那丫头准备的杀物放回暗袋之中,头不回脚步不停,往家的方向急奔而去。
赵府灯火通明,她在屋顶上疾走,见人影绰绰,匆忙无章法,无处不透露着慌张。她的心一直沉,一直沉,却毫不犹豫,跃入自家的园子。
她若是赵青河,只要有一丝清明,都会回到这里。
这里,有家人。
然而,每一个人团团转的景象并没发生,园中份外冷清,还不如赵府其他各处,至少装也装出很慌张的情形来。
刹那夏苏就想,八成是赵大老爷抢先一步,将儿子安顿在自己眼皮底下。
她当下一点足尖,窜高半丈
“谁谁”乔婶子从外园走进来,见鬼魅的影子而惊呼。
又有一个女声喊,“快来人有贼啊”
夏苏听出那声音是葛绍夫人江玉竹,单手拍一下屋瓦,落回地面,“不是贼,是我。”
乔婶子看清后吁一口气,“苏娘,你上哪儿去了我们正担心得不得了,大驴阿连阿生都捉人去了,所以也找不到人打听。”她完全没问夏苏怎么能蹿那么高。
江玉竹就眼锐得多,却不刨根问底,只道,“苏娘,有闲暇咱姐妹得好好说说话,让姐姐我多了解你一些,省得我吃亏啊。前一阵,家里突然多出一帮无家可归的臭小孩,听说是妹妹说我特别能带娃的缘故”
江玉竹在,就是葛绍在。
葛绍在,就是赵青河在。
“乔婶子,江姐姐,赵青河他”话语一噎,夏苏咬住了唇,看出她们的神情压根不似声音那么轻松。
乔婶子正要说话,赵青河的屋里突然爆出喝声。
“冷水呢拜托各位手脚利索起来,行不行姐姐妹妹要聊天,还请改个日子吧”葛绍的爆喝,连媳妇都不给面子。
乔婶子忙提着水桶往里走。
江玉竹稍慢,走至夏苏身旁,神情虽肃,语气从容,“妹妹且安心,那家伙自称从不医死人,他这会儿能出手,就说明被他医的人死不了。”
葛绍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娘子不要代为夫吹嘘,为夫怎么觉得这块从不医死人的招牌就要被赵青河砸了这小子虽吞了大把药丸,简直就是乱来,不知道药用错了更加毒”
“我看你是游郎中的招牌吧。我特制的药丸绝不相克,若非少爷服用及时,此时还有命吗”泰婶上火道。
今天第二更。
、第158片 双魂一心
夏苏听见泰婶的声音,几乎同时失了站立的力气,一下子蹲在地上,脸埋膝。
耳膜轰轰震,心脏咚咚跳,赵青河还有命,这样的好消息,却令她精疲力竭。
原来,心比她诚实,在头脑百般抗拒,还自持冷静,沾沾自喜的时候,已经投入所有。
只要想到,身边从此再也没有这个人,就觉得活下去都无意义了。
她自诩坚强,从丧母到看清自己在家里的处境,从逃婚出户到义母病故,一路撑下来,仍坚信自己可以过得好。
只是这份自认坚强的信念,在今夜,一败涂地,败给了她想都没想过会输给的赵青河。
她曾觉得,世上任何人都可能赢她,唯有赵青河,从前到现在,自己不会输他。可奇怪的是,这种输了的牵挂感觉,也没什么不好。
赵青河活着,长夜里仍有他伴行,很好。
输了也甘心,真得很好。
思及此,夏苏慢慢站了起来,心中的痛楚已沉淀,浅褐的眸子如晨星清曜,给神情微忧的江玉竹一个安然的眼神,拎过她手中的水桶,跨进门槛去。
外屋里,人却挺多。除了守在里屋门帘前的泰伯和乔婶子,桌案两旁坐着赵大老爷和大夫人,从赵大老爷少年时就忠心跟随,什么事都一清二楚的齐管事,还有陪在大夫人身边的九娘。杨琮煜不见踪影,大概正忙着帮丈人家处理急务。
夏苏知道自己该行礼,双脚却不自觉直接走向门帘,因为此时,她只想看赵青河一眼,其他人都要排在那之后。
“苏娘,我来吧。”泰伯却没让开,只是将水桶接了过去。
“泰伯”夏苏有些疑惑。
泰伯天生严肃的脸上僵笑一抹,似想以此安抚夏苏,“少爷这会儿正浸药桶,那样子不太方便让你瞧。”说罢,眼睛往赵大老爷那儿瞥了瞥。
夏苏咬唇,虽知泰伯是在保护她,不想赵峰夫妇觉得她轻浮,但她若在乎这些,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仍想往里走。
“苏娘,就算你瞧过,他就好了么”江玉竹却一个劲把夏苏往外拉,“不如多拎几桶水,才是救他的命呢。”
乔阿大提了空桶出来,泰伯提了满桶进去,帘子掀起,一阵浓郁的药味扑鼻,刹那间,夏苏看到里面的情形。
沐桶不冒热气,热炉烘药罐,葛绍满头大汗拔着针,泰婶侧面沉沉,动作却无迟疑,麻利得将沐桶里的水往脚下大盆里淘,盆盆水都深红发乌黑。
赵青河浸在沐桶里,明明是一桶寒水,常年练武的铜肤却一直往外沁出热汗珠子。那些汗珠汇成细而流下,随着葛绍拔针,染上了黯红毒血的颜色,触目惊心。他的面色却苍白,白似浮魂,嘴唇焦黑干裂,颓然闭着双目,气若游丝,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要不是他的手还抓着沐桶边缘,说他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夏苏紧紧抿直了唇,眼睛死死盯住了仿佛随时会止息的赵青河,手一抬,阻住要落的帘子。
几声苏娘,个个在劝。
夏苏置若罔闻,但她也没硬往里闯,只是那么定定,远望着那人,眼都不眨。
泰婶听见动静,转头瞧来,立时也是安慰,“苏娘别怕,少爷既能撑到现在,命肯定是保得住的。”
葛绍嘴毒,“是啊,命好保,会不会毒成白傻,再来忘得一干二净,从头识字识人,那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