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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暴,但却少了许多犹豫不决的痛楚。就算成盛青将翎凤拦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可怕的死寂,这时苍老的声音也以同样的笃定反驳:“他还有救。”
翎凤一怔,包括成盛青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扶着老腰站起来的老人。天机阁老的脸上不再有方来之时的倨傲与高高在上,他凝着翎凤的眼,以一个老者的姿态缓慢而郑重地说:“只要你把他留下,他就还有救。”
“你以为我会信你”翎凤瞪着他。
“你不信又如何”天机阁老的目光望向他身后昏迷不醒的少年,“他如果想死,早就死了。你杀了他,他不见得会感谢你。”
翎凤默然,心神已有了动摇。天机阁老见势不动声色地追击:“你就不要自以为是替他主张了,你害怕的不是他受折磨,而是你自己受不了。你在用你自己的软弱扼杀他最后的希望他若死了,你才是第一个罪人”
一番话抑扬顿挫,并没有多么义愤填膺,却让翎凤如遭雷击。他不禁退了一步,死死盯着天机阁老白眉下精明的双眸,却脸色如灰,难以抉择。
这场无言的战争里姜还是老的辣。
翎凤忿忿不平地窝在椅子上,双目一动不动盯着老人,唯恐他做一点小动作。成盛青倒是很意外天机阁老居然凭着三言两语就吃定了翎凤,明明之前还在绝对的劣势。另一方面,他对这个状似来意不善的老人降下了戒心。
刚才他情急之下一顿语无伦次的苛责,竟然令天机阁老气冲咳血,这才给了翎凤可趁之机。这个老人家,是真心想救即恒的吧他从那双褶皱下的眼睛里看不出多少和蔼可亲的神色,但听他谈起即恒时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欣慰,令成盛青觉得也许自己当真错怪了他。
严师出高徒,天机阁老说只有将玉英炼化才是最好的方法,那么即恒必定要忍受这一番地狱的试炼。他若熬过了,是他的造化;熬不过,也是命。
静下心来想想,天机阁老所言甚有道理。愤怒会让人丧失应有的判断,翎凤就是前车之鉴。
在众人监视之下,天机阁老平心静气继续为即恒渡气炼化玉英,这一次大家心照不宣,沉默地忍受着精神上的折磨,却谁也没有发生一声响动。即恒在承受脱胎换骨的试炼,他们也在承受着革新人生观的重要试炼声嘶力竭的悲鸣逐渐止息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天机阁老神力受损,收功之后一顿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孙钊和张花病连忙搀扶着他坐下休息,他喝了口热茶,心情大为舒爽,指着成盛青,挑起眼皮对着翎凤不咸不淡地说:“小凤凰,这年轻人不赖。依老夫看,他或许比你我更招人待见,你看呢”
翎凤脸色很难看,他自然知道天机阁老话中的奚落,漂亮的眼睛里满含怨气,视线冷冷地转到成盛青身上,却一言不发。
成盛青被两双视线看得如坐针毡,只好苦笑着给翎凤台阶下,并对老人赔笑道:“前辈哪里的话,关心则乱,都是一场误会前辈宽厚大量,还望原谅小辈们无知,冲撞了您”他自己说着,冷汗都浸了满背。
这可是冲撞了神啊,比冲撞陛下还要了不得。他已经觉得自己可以以死谢罪了。
天机阁老搁下茶盏,摆摆手说:“罢了罢了,这小子居然交到了不少两肋插刀的朋友,我老头子也算欣慰。”
翎凤哼了一声,暗骂老头装模作样。成盛青听闻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他擦擦冷汗,尽管一直坐着,双腿依然发虚。
“前辈,呃这位仁兄,若不嫌寒舍逼仄,两位不妨就在寒舍里小住几日,待即恒康复,也好一并向两位致谢。”
哪知两人听了这番客套,脸色却都变得古怪。翎凤向床榻瞟了一眼,皱了皱鼻子淡淡地说:“谢我谢我不杀之恩”
天机阁老却是大笑,但说的话让人一点都笑不起来:“那小子要是肯谢我,老头子我不仅要折寿,还会倒霉啊。”他指了指天,意味深长。
成盛青哑然,苦笑连连,张了张嘴却是再也搭不下话。一个人,对着一个神和一个妖魔,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总不好大家围一桌来一把麻将那也三缺一啊。
翎凤心思敏感,他考虑了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那家伙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又有人照顾,又有人叙旧,我就不久留了,后会有期。”
他有些哀怨地丢下这句话,不待成盛青挽留,转眼就风一样消失了,徒留一地绚丽的虚像。
成盛青还在惋惜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那只美丽的凤凰就已振翅而去,他惋惜不已,望着空落落的庭院一阵失神。想起柳絮回忆翎凤时一脸迷醉的神情,成盛青心里不免泛起醋意,可想到柳絮临去时的毅然,又难免顿生伤感,不觉幽幽地叹了口气。
“有得必有失,你的心装得太满,又怎么装得下更多”
老人悠然的声音蓦地响起,成盛青一怔,顿时苦笑摇头。然而心念一闪,笑容顿时僵住,他转向老人小心翼翼地问:“前辈真的会读心”
老人挑挑眉,一脸高深莫测。
成盛青来不及恐惧,天机阁老便又说了下去:“若非如此,老夫怎敢对你和玄凤放下心”
成盛青怔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原来在这个老人面前,他就像是透明的,任何念头哪怕电光火石闪过,都不会逃过那双藏在褶皱之下的精明双目。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天机阁老悠然品着茶,不紧不慢地说:“你既然喜欢那姑娘,为何不去追你们相识的时间虽短,情却颇深,今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
成盛青心中一团乱麻,远望门外的烈阳黯然失神:“前辈有所不知,她性情骄傲,我处处都没有顾及到她,于她已是极大的不尊重。更何况”他看了一眼自己,失落的心情就更深切了,“更何况我现在这个样子,今后前途未卜,又拿什么给她一片天地我们相识的时间本就不长,满打满算仅有数月,这感情来得快,来得深,也来得飘渺,终归是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他越说心头越灰暗,眼眶甚至涌起酸楚。
“啧啧,年轻人就是矫情。”天机阁老浑不以为意,“什么缘浅不缘浅,你跟她之间的问题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就是这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