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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的面盆里,反复数次,再用手巾轻轻擦拭眼眶。
当柳忞推开门走出来后,郁霓影接过盆水泼入窗外,关好窗户回身道:“也不知刚刚交手的那个人是谁”柳忞按着红肿的眼皮:“他中了我的飞针,想必也不好过。”
郁霓影忽然深吸了几口气道:“嗯,你身上藏着什么东西好香啊。”柳忞从袖中拿出一个圆而色白的珠子,放在桌上:“你看这个是什么。”
郁霓影用纸巾托起它,奇道:“这是串佛珠的菩提子,香气独特。你在哪里捡的”
柳忞道:“之前那黑衣人将它落在天台上。”郁霓影狐疑道:“菩提子是佛门弟子和信徒长佩的念珠,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要鬼鬼祟祟丢下它”
柳忞拧眉细想片刻,立即道:“不好他是想将菩提子香气留下,将追逐者引到遥星楼附近。”方海道:“将它扔到后山林中如何”
“不,时间紧迫,这样做反容易令人生疑。”柳忞撕下几张檀纸将菩提子裹紧,运功将它在手心捏得粉碎,对她道,“你将它混入大把檀香里再丢进火炉烧掉,然后用药酒洗手。”
郁霓影一一照做后,在盥洗间放下长发梳头时,不慎将牛角梳滑落洗脸架之后,她不得不蹲下身伸手去拾,不想竟触摸到了一个软鼓囊囊的东西。她捡起紫色湘绣锦囊后小心打开,见里面是一簇用红丝带轻扎的一截头发,似乎是女人的赠物。
郁霓影面上一红,忙将锦囊重新扎紧,朝屋外道:“这个是谁掉落的”
方海瞥见后否认,柳忞见了忙起身拿回锦囊,道:“是我不慎丢的,幸好被你拾到。”
郁霓影莞尔道:“瞧你如此紧张,是谁送的”柳忞倏然怔住,尴尬道:“你想多了,这是我娘的青丝。”郁霓影幼时便知道柳忞是个孤儿,从未听他提起亲生爹娘,而今见他垂目不愿多言,也不好追问下去,又返身去炉子旁添了木炭。
、且结盟约细思算上
二十八且结盟约细思算
翌日辰时,魇城安排的侍从明泉来遥星阁送早点。郁霓影对明泉说自己想去天籁司听丝竹管弦,劳烦他前往带路。明泉知晓她是城主的贵客,自然热情引路,当他们沿着铁索板桥走到一处山岭,遥看一座用巨岩砌成的五重高楼,楼为十字脊顶式,顶楼中央的鎏金牌匾上写着“林风天籁”四个大字,楼顶是一对展翅欲飞的铜雕彩凤,楼窗内传来缕缕清越的凤箫声。
郁霓影踏上玉墀,迈入楼堂,将特许令牌交给天籁司副执令卫含锦,卫含锦命琴师康茗领郁霓影在部分乐房参观。郁霓影先踏入一间充溢雅香的琴筝室,室内藏有不少古琴、古筝和瑟,古琴就有仲尼式、蕉叶式、连珠式、伏羲式、鹤鸣秋月等多种式样,仔细一观,其中一些栗壳色琴的漆面出现了蛇腹、流水似的断纹,可见其年代久远。架格上的古筝除了常见的十八弦、二十一弦外,其中水晶盒内的一架黑漆木筝仅有十三弦。
郁霓影说:“古诗云二八月轮蟾影破,十三弦柱雁行斜,此筝制造年代可上溯有唐一代。”
康茗道:“何先生好眼力,此为传自唐朝的陕西筝,面板为桐木,琴弦为鹿筋,是老城主早年花重金所购。”郁霓影绕到东墙,宝鼎状的铜香炉内的青烟袅袅正氤氲着墙上挂的几幅画像。郁霓影问道:“画上这些穿着白袍的男女是谁”
康茗道:“他们是天籁司的历任执令,每任执令入楼行权后,都会留下画像。”郁霓影望着画像道:“那现任执令是谁”康茗顿了顿,方道:“天籁司执令一职正空缺着,由卫副执令暂为兼任。”郁霓影奇道:“为何空缺”
康茗面露难色,郁霓影将城主赏赐的一枚银锭子交给她,康茗方低声道:“二十多年前,本司前任玉执令奉命离城采集民乐后,一直没有归来,窅云峰墓园内仅有她的衣冠冢。由于先代城主定下明令,天籁司执令必须精通箫曲绿苔生阁和琴曲万里遥天,此二曲乐谱只有历代执令口耳相传。因玉执令的失踪,致使旁人难以名正言顺继任新任执令,不过卫含锦早就是本司默认的执令。这些话,何先生莫要再对旁人提起。”
郁霓影点头道:“我明白。”她在离开琴室之前,回首看了一眼东墙最末端的那幅女子画像,脸上泛着疑云:为何画中女子的脸部蒙上了一层面纱,而那双眼睛却如此令她眼熟
郁霓影踏过索桥,缓步朝遥星阁走回,她一路思忖方才所见之事,轻语道:“玉执令,玉壶冰,冰娘难道”
出了天籁司,郁霓影搓着手取暖,在桥上与散步归来的祁楚扬不期而遇。
“早安,祁殿主。”她主动朗声问候,瞥见他垂放下的红肿手指,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祁楚扬还礼道:“何公子,在下希望能邀你的友人单独一谈。”他拉开左手衣袖,露出红肿的小臂:“祁某还请贵友尽快赐予针毒的解药。”郁霓影道:“何不到遥星阁小坐”
祁楚扬道:“我已想到一个好去处。”她问道:“哪里”
他悠悠道:“从今日起,每个晴天的戌时,我都会到天隅岭的望仙台看半个时辰的日落。”
次日,天气晴朗。
天隅岭上,灿烂夺目的霞光洒满雪域城楼,从薄云和苍松古柏的树隙间斜斜穿射。望仙台一处拉长了的雪松树影下,斗篷男子正握着竹杖孤身而立。
踏实的脚步声步步接近,斗篷男子并未回身,依然望着远天暮景沉声道:“仅过了一日,柳先生果然不令我等待多时。”
柳忞戴着面具,着一袭青袍走近。他将一个瓷瓶和一卷白纱平递给对方,客气道:“那晚误伤了祁殿主,真是抱歉。这药膏每日早晚涂抹一次,四五天便可痊愈。”
“惭愧,是在下夜行经过时扰人在先。”祁楚扬卷起袖口,将药膏倒在左臂上涂抹均匀,熟练缠好纱布。
祁楚扬饶有兴趣地望向身旁的人:“想不到颢清云甍卧虎藏龙。柳先生也不简单,昨夜能将丝雨针法练得如此精妙。”柳忞眉梢一挑:“什么丝雨针法,祁殿主在说笑吧”
祁楚扬道:“阁下不承认也罢,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柳忞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祁殿主不愧是江湖新秀,果然心思缜密。”
祁楚扬挑眉道:“哦,我只是纳闷,以仁兄的身手,为何现在会弄成容颜尽毁的样子,还甘心藏愚守拙作为绮罗宫人的跟班”
柳忞嘴角略一抽动,清嗤道:“祁殿主身为江海冰殿淼翊真人的嫡传徒孙,来魇城的真正目的,不只是为了在锐兵司借阅一个月的武学秘籍吧阁下有何想法,就直说吧。”
祁楚扬仰首大笑:“柳先生果然快人快语”
祁楚扬折断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写下两行字:“查出席城主夫君的下落。”
柳忞接过树枝,在这行字旁续写道:“所求为何”
祁楚扬用脚将雪中字踏平:“他是我大师伯千鋆涵。二十五年前赴希望魇城,做了明照水女婿,后来每逢过年和师父寿辰,均命人给江海冰殿送来大礼。直到八年后的中秋,千师伯信上谈到自己要闭关修炼心法,从此再无讯息。我听魇城侍卫说,千居士在红莲岭禁地修习坐忘心法,甘愿常伴雪岭日月,断绝尘世烦扰。是故每月只有城主一人才可前往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