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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拉着阿发向他熟悉的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去。
看来诺依曼是这里的常客,他还未招呼,招待就端来了伏特加。诺依曼喝了酒以后,变得更加滔滔不绝,更加兴高采烈。他的表情丰富,略微灰黄的脸因为激动和自豪而容光焕发。
“我的朋友,今天我赚了两千元。”诺依曼以沾沾自喜的口吻描述着他的成功,“一天赚了两千元”
阿发装出羡慕的样子倾听着,对于经商和投机,他并不陌生,但在这个时代,他还有点摸不清路数,和以经商闻名的犹太人在一起,兴许能学到点什么。
诺依曼转眼便两三杯下肚,他一直拉阿发陪他喝,阿发却只是轻轻抿着。
他滔滔不绝地讲到了犹太复国主义运动,“你看,我们犹太人必须有个民族的家乡,这就是我们为挣钱而工作的原因。我们要在没有哥萨克的威胁的地方,建立自己的民族家乡。”诺依曼对阿发询问道:“你看过我们在上海办的杂志吗就是以色列信使。相信你会喜欢看的,上面刊有很多有趣的文章,不仅仅是犹太人,所有的人都适合看,它是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在上海的喉舌。”
“是英文的”阿发留心地问道。
“那当然。”
“那你们将在哪里建立自己民族的家乡用钱买土地吗,我觉得不现实。钱不是万能的,也绝不是什么保障。从我的角度,不太赞同你的,或你们的观点。”阿发郑重地问道。
诺依曼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眉头紧皱起来,悲哀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想起了在敖德萨所过的饱经风霜的生活,也许是想到了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飘缈无望,他以一种悲伤的语调自我责备道:“呵,你在干什么,诺依曼,你在干什么1895年的大屠杀,你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未婚妻是的,我们是犹太人,悲惨的犹太人,没有朋友抑或喜悦,没有欢乐的希望”
第三十五章酒宴
阿发默默地注视着他,心里感到很困惑,也有那么一丝同情,等到诺依曼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不必伤心了,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安慰心灵的好办法了吗”
诺依曼的伤心消失了,就象来时那么突然,他又喝了一杯酒,出人意料地用手抓住阿发的胳膊,两眼坦荡地盯着阿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失去了未婚妻,你猜我怎么着我到妓院去,在妓x女中挑了一个同她长得很相象的姑娘哦,我的意思不是说我的未婚妻象那些妓x女中的一个,你知道”他意识到这样说话容易产生误解,忙又解释道:“只不过是总体的面貌。我在她身边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呸,我好多了。”
阿发想笑,翻了翻眼睛强忍住了,举起酒杯示意道:“说得对,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千万不要为了女人而伤心。”
“干杯”诺依曼举杯和阿发碰了一下,一口喝了半杯,然后自鸣得意地捋了捋稀疏的黑胡子,说道:“数年里,我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了富人。我两手空空地从俄国来到上海,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在极司非而路有一幢房子,家里有仆人,银行里有存款。不管是投机卖卖,还是实业,所有能赚钱的我都感兴趣。阿发先生,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阿发不置可否,淡淡笑着,怎么看怎么象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好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咱们以后再谈吧”
诺依曼用力抓住了阿发的胳膊,仔细审视着阿发,沉声说道:“你以为我在说大话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
阿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是的,我确实有个小想法,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那个,就是电影,我想开个电影院,或者,直接拍电影。”
1895年12月28日,法国青年实业家路易米埃尔兄弟在巴黎卡布辛路的“大咖啡馆”里正式公开放映了世界上最早的几部短纪录片卢米埃尔工厂的大门、婴儿喝汤、浇水的园丁等。这一天被公认为是电影时代的诞生。
电影很快向世界各地传播,第二年就传到了中国。1896年在十里洋场的上海就有了电影放映。又过了六年,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春,电影传到了北京。
当时一个外国商人携带放映机和影片,在前门外打磨厂租用福寿堂饭庄,放映了纪录短片黑人吃西瓜、脚踏车赛跑等。穿着长袍马褂,拖着长辫子的北京人看到在一块白幕布上人物竟活动起来,真是大惊失色,拍案称奇。
最初上海人称电影为“西洋影戏”,放映的地点都是在人来客往的茶楼里。上海滩的第一家正式电影院叫虹口大戏院。所谓的大戏院,当初也不过就是西班牙人雷玛斯搭造的一个铁皮屋子,只是经营项目非常明确:专放电影。
诺依曼看着阿发,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个赚钱的想法不好。”
“只是个想法而已。”阿发淡淡一笑,轻轻挣开诺依曼的手,说道:“真的有事,我先告辞了。”
“明白,我很明白。”诺依曼会意地笑了,“要谨慎,电影,嗯,要考虑清楚。”他用一个戏剧性的动作喝了口酒,然后咂咂嘴,往椅背上一靠,细细地品味他的梦想。
晚上,阿发和秦满国在一家高级饭馆的雅室中设宴招待唐纳德。在阿发接唐纳德的路上,唐纳德还说自己的胃口不大好,可这会儿却吃得津津有味。当听到秦满国准备把大儿子送到美国念大学时,唐纳德对他简直佩服极了。
在酒桌上,琳娜随便地坐在椅子上,好象是个难以理解的神秘动物。秦满国和兄弟都对她有点敬而远之,这更多地是出于谨慎而不是矜持。于是,就只有阿发来招待她了,因为还想着电影的事情,阿发有些心不在焉。
“陈先生,你看起来很深沉哪”琳娜请阿发教自己怎么使用筷子,她说自己以前只用过一次。
深沉个屁,我是有心事。阿发只好收起思绪,来应付这个女人。这时,琳娜竟然抽出一根香烟点了起来,这让屋里的人,还有侍者都呆住了。
“怎么啦,大学里的女孩子都这样的。”琳娜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又不是鸦x片。”
“这个,真是”唐纳德先生无奈地苦笑着,似乎女儿的举止给自己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呵呵,琳娜小姐还,还真是开放。”秦满国收起惊讶的表情,又开始恭维唐纳德,“布朗大学,那可是很有名的大学,琳娜小姐的学识真是令人佩服。哦,对了,陈先生,我记得你好象说过,也在外国读过书,是伦敦吧”
阿发淡淡一笑,那是他编的履历,可他老是忘记,不是忘记,而是毫不在意,懒得去想。
“是吗一个中国人跑到伦敦去读书,真是有趣啊”琳娜很感兴趣地望着阿发,原来那副装出的成熟样子开始消退。
“嗯,读了两年多,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学校,后来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情”阿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出来闯荡确实很能锻炼人,你现在可比学校里那些小男孩成熟多了。”琳娜笑了起来,突然凑近阿发,低声说道:“那些家伙只会偷偷地对女学生评头论足,谈论哪些肯让你的手摸到裙子里”
“咳,咳”阿发被酒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红脖子粗,他着实让这个有些超前的女人惊着了。
琳娜笑了,眼神里带着讥讽和嘲弄,好象在说,你我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玩笑而已。
酒宴结束后,阿发将唐纳德父女送到旅馆,道了晚安,转身告辞。当从旅馆里走出来时,阿发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族馆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轿子,声音就是从轿子里传出来的。他皱着眉头看着,又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走下台阶,来到近前,借着轿子一角挂着的油灯,终于辨认出了姚芳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