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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间会证明一切。”殷世煊蓦地想起流放在宫外的那些日子,同样是凭借着这样一句话,荆山林海,食烬粮绝,再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时间这件利器,带给他的不仅是涅槃,还有亲手解磨的未来。
想至这里,殷世煊眉眼处不经觉地闪过一丝狠决。
正当时,公孙煜只像没有察悟,却接着他的话又提及关于那个野人,“眼下,这个小姑娘坏心思倒是没有,不过是行为乖张,习性痞异。目前来说,让其一分,大家相安无事。只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谁又知道将来。”
“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吧,我来当她的老师,教她些为人处世之道,能不能开窍就看她自己了。”
“这样也好,总是你最有办法。”殷世煊抬起落在指尖的清潺目色,毫不含糊地夸了小煜一番,接着很诚恳说道:“我先谢过,什么时候需要我,你只管说一声。”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嘛,我可等着将来跟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呢。”
“好,那一言为定。”
公孙煜抬头看了看月色,位置又加之西倾了不少。于是也不再多谈,起身就相互道了别。
待公孙煜走后不多久,院子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紧衣窄袖,青布蒙面,肃穆地立侯在殷世煊身边,贡眉顺耳地似乎在听候指令。
得令之后,黑影正值离开。殷世煊却将他叫住,突兀地问去一个关于公孙煜的问题,“公孙姑娘目前行程到哪儿了”
来人答:“昨日已至西门关,再过两日,就会抵达盛京了。”
殷世煊若有似无地“嗯”了一下。
黑衣人以为还有嘱咐,便问:“需要将公孙小姐接进宫么”
“进宫”殷世煊的眸子忽则奇淡无比,连带流露出的口吻皆蕴含少许素瑟寒冷,“不必了,命人将城北别苑收拾一下,人进城后,直接送到那里去。”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殿下不打算以其妹笼络”
殷世煊冷不然觉得他今日有些多话,徐冉起身,将袖口赤蛇的浮绣细捋了一遍。眼里瞧着,嘴里深幽的声音仿似从另一个世界飘渡而来,面对着的正是庭院的大门,公孙煜离去的那个方向,“这世上有一种人,聪敏慧智,浪羁洒脱,不受世俗束缚不受强权拢制。联姻这种东西只会令他们更为反感,与之相较,知交、尊重、恩义才是他们的死穴。否则,适得其反。”
如此说来,黑衣人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在做相互矛盾的事:一面假扮山匪劫持公孙姑娘,一面又从自己人手中将她解救回来。究其这些,也许就是主家说的“恩义”之类吧。
往下无事,黑衣人很快地没入黑夜中,不知去向。
空荡的庭院,仅栽植了两株清素遗古的嘉庆子。淮水一带约莫四月中旬开花,到了盛京,花期稍稍后滞,所以到了四月底,它们刚巧保持着满枝怒放的秀丽姿容。
所有人离开后,殷世煊在这清香满溢的院子站了很久。放下手心渥汗的书卷,扬颈望头顶之残月,眸色中忽然浸染了白细瓣中的点滴露珠,透彻净亮。
“娴收春意穷书卷,偷取花魂尽影娑。”
幽美又略带凄旷的声音从院中传到廉幽谷的耳朵,掀起春风阵阵舒逸。一花一树,无不为此变得立体分明,钩织出一个令她深深憧憬和企盼的世界。她呆呆望着那花下的人,花下的月,交错间似感受到了天和人完美融合的画面只是在这画面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所以感受到一股难以显见的矛盾感,和宁乱感。令她一度以为,她的夫君其实是从仙宫来的谪仙,生来就背负着某种众生的使命。
大概是这种沉重的压抑感不经意传染到了她的身上。沐浴就寝后,廉幽谷躺在偏殿的小榻上辗转睡不着。满满地都是殷世煊李华下投目凝月的那副画面,甚至每每去猜测他那时的心思,她都会不由自主嵌着一阵胸闷。
廉幽谷既兴奋又很不习惯。到了子时,猜到殷世煊已经入睡,她终于忍不住披衣起身,去往殷世煊的帐榻之中。
这样傻兮兮地抱腿坐在他身边,虔诚地观摩这张面若惊鸿的脸,她心里很难不平复下来。
过了一会儿,连她都以为自己是坐着睡着了。身下殷世煊一动不动,梦呓间正又撩拨起她昨夜没有完成的事。
双手刚要扑上殷世煊的肩头,迎面而来一双大手,几乎同时将她的魔爪套牢,着力将她推回原位。
紧接着,殷世煊一对黑晶石般的眼睛丝毫不显困倦,随着动作一齐亮出谲异的光芒。然后淡若无意地眯了眯,冷森森地问身上的人:“你又来了”
廉幽谷急忙打哈哈,收回犯案的小手,胡乱在发红的脸上虎摸着。
殷世煊也很疲惫地坐起来,目测往床内缩了小段距离。又问:“你来了我便顺道问问,方才小煜走的时候他和你说什么了”
廉幽谷极不自然地垂下头想:关于茅房的约定,应该不能告诉夫君吧。
这种反应早在殷世煊意料内,他的表情已和昨日不同,显得过分平静,“既然这样,我交代你一个任务。从明天起,你就去跟小煜念书,能开口说的,就不允许沉默。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能做到我满意,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考虑满足你。”
、第一堂课
“你只要能做到我满意,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考虑满足你。”
这句话,殷世煊或许是相对宫内约束与起居规矩而言。不过廉幽谷对这番话的解读,显然又到了另一个层面。
尤其是他还在事后补充了一句:“言出一诺千金。”恰是缘巧地打消了廉幽谷一脸怀疑的心态,令她足足兴奋了一个晚上。
所以第二天一早,殷世煊早朝过后,按照老规矩在承明殿小坐了一会的她,就兴冲冲地跟人去了一个叫“玉岫”的地方。
对于此行,殷世煊的安排早在晚前就开始准备了。廉幽谷身份特殊,加之刚封太子妃,守护工作也是眼下重中之重。考虑到廉幽谷她本人自带的不安全因素,殷世煊还是煞费苦心地为这堂课做了完好的备案请皇帝赐宫前碎香阁,并拜公孙煜为少傅,将教学地点引至了宫内。
碎香阁已经空置有些年头,门上的牌匾也因华夫人相中而搬换到原来的八妠轩去了。所以很长时间里,碎香阁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宫里人也就以其中一座水亭名称谓之,叫“玉岫”。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这样一幅门联以楠木篆字挂在“玉岫”的入口处,配以新植的两片鸢尾花坛在侧,情景倒是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