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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儿飞
宇文邕道:“看完了这章就睡。”我素闻这位四皇子精力充沛,常常挑灯夜读,闻鸡起舞,便没再劝。
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蓝衣公子站在窗沿上,一脸焦急:“我,我找了你好久,跟我回去吧。”我转醒,只觉果然有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袖口,忙睁开眼来看,不是别人,却是安安。看见我醒了,安安笑容满面地说:“娘亲,我一个人睡不着。”
我见安安只穿着单衣,便拉到床上,问道:“你站了多久啦,怎么也不叫我”
安安咬着一根手指头,一脸幸福地说:“没多久,我听见娘亲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好像要哭,安安见娘亲很难过,就抓着娘亲的胳膊了。”宇文邕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笑问:“你娘亲刚才喊着谁的名字了”安安仰起脖子,“嗯,没太听清楚,不过,好像是娘亲的哥哥吧”我忙伸手捂住安安的嘴巴,干笑两声道:“睡不着是不是,那娘亲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安安高兴地嚷嚷,“好啊好啊。”我笑着说:“那你躺下好不好,闭着眼睛听,一会儿就睡着了。”
宇文邕皱着眉头说:“你还会唱歌未曾听说啊”我被宇文邕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心想一定要拿出一手最精妙的给你听,无奈我天生三心二意,小时候常听的一首童谣只记得词句,曲子已记得不全,但我自己谱了个曲,凑合着唱了
天上的星星亮了,地上的虫儿叫了
夜莺飞,歌声美
孩儿你快睡
宇文邕扑哧一声笑出声,我若无其事地问:“你笑什么”宇文邕怔怔地说:“你不但改了曲子,还唱错了词。”
我翻了个身,瞅着宇文邕,用狐疑的声音说:“你说我错了,那你唱一个试试”
宇文邕胸有成竹地说:“听好了。”
天上的星星暗了,地上的灯儿灭了
郎君回,歌声醉
娘子你真美
我起初还听得津津有味,但听到“娘子你真美”这句,就再也按捺不住,原先半支着床的肘一下子伸直,坐在床上,映着微弱的油灯,脸上泛起微微桃花红。
宇文邕眼中满是把玩的姿态,我脸开始发烫,他那双眼睛太过锐利,能一眼洞穿你的心事,他肯定知道我害羞了,也肯定读懂这害羞的原因了。是的,我喜欢上他了
虽然承认这一点很难,但其实不难理解,他文韬武略、英俊不凡,但是外表足以让人魂牵梦萦了,但他更重要地品质,是灵魂,是触及人心的高贵,傲世却不冷血,冷淡却不无情,他并不会讲很多花言巧语,却将最诚挚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在不经意间流露。比如说,他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面对同僚、兄弟甚至是宇文护,都不会笑,却在我和安安之前从不吝惜笑容;他生性严谨、端庄威严,却能在酒肆放浪形骸,还会唱民谣,他不惧在我面前展示他的随意、甚至是不完美,他是把我当不一样的人了吗
我不确定,天哪他刚才唱了什么“娘子你真美”,他这是在调戏我,他还说自己不是登徒子,我怒视他:“你根本不是君子,这么的靡靡之音,你为什么要唱给我听谁是你娘子你这么三番五次地纠缠我,为的什么”宇文邕苦涩地一笑:“独孤沁,你犯不着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对你的心,你该明白”宇文邕从来只叫我“沁儿”,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情况下,才会在名字前加上姓氏,想必这样听起来更咬牙切齿一点。我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却极力克制着情绪说:“你对我这般好,万一哪天我离开皇宫怎么办你难道让我愧疚,让我难过,让我心痛是不是”
“你说什么出宫”他直接黑脸了。
我跳下床,又跑到外面吹了会儿风。
一转眼,宇文邕站在背后,板着脸,他可能是见我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薄绸单衣,显得身形更加淡,不免怜惜,劝道:“快回被窝里躺着。”
他冷峻的目光射过来,看得我心头一凛,夜色空凉,实在不宜久待,乖乖回屋就寝。
宇文邕便收起书简,放到书架,想倒壶茶来喝,茶水却早已干了。我看着,心下唏嘘。宇文邕便解开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盖好瓶塞,放在桌上。吹口气灭了油灯,合衣躺在床外侧。
安安睡在中间,早已进入梦乡,双眼微闭,睫毛垂下,我被挤在里侧,只能尽量将身子尽量往里靠,又用被子蒙着脸,眼不见心不烦。
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
宇文邕也醒着,仰着头看天花板,在想些什么,我为了缓解气氛,饶有兴味地说:“四公子的歌唱得真好听,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啊,小女子以前看低殿下了,实在惭愧的紧。”
我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宇文邕的调子有多么新鲜,而是唱词,确实被我改过了。不想唱原版词,一来幼儿不宜,二来呢,天时不利。
未曾得到回答,不多时,宇文邕已沉沉睡去。
我扯下被子,喘了几口大气,伸出手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均匀绵长,还不放心,又挠了挠他的脸颊,没什么反应,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睡觉了。
次日一大早,起床空无一人,但佩剑和行李还在,起床梳洗下楼,宇文邕和安安坐在楼下,桌上已点好了米粥、馒头和小菜,都用小碗扣着,宇文邕正在用筷子蘸着清水,在桌上教安安写字。
我坐下,宇文邕抬头看我一眼,戏谑道:“今日气色很好嘛,昨晚睡得可曾愉快”我拿木勺舀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淡淡地回:“拖公子洪福,愉快地很,您呢”宇文邕搁下筷子,喝了口粥,道:“有个蚊子,半夜咬了我一口。”我嘴角一抽,假装惊奇道:“这已经深秋了,怎么会有蚊子呢”宇文邕又喝一口粥,头也不抬:“我也觉得奇怪,但也不一定,有些刁钻古怪戒备心极强的母蚊子,最喜欢在别人都没防备的时候,拣极为亲近的人下手”我急道:“你你说谁呢”宇文邕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一撕开两半,递一半给安安,极其无辜不解地看着我:“我说蚊子呢,你急什么”又自言自语道:“生气了脸扭成一团麻绳,真难看”
、扶桑花
眼看着已经深秋,窗外的树叶却依然翠绿。
我在屋子里练字,太后回宫后,接走了安安,这次,直觉告诉我,她是不会再轻易将安安还给我了。
按理,我于安安,终究亲不过太后,何况祖母对孙子的疼爱,总不至于虚情假意,这么一想,也就释然。
只是没有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在身边玩闹,日子终究有些无聊,为了打发时间,我便迷上了书法,所谓艺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宇文邕得知,命人送来厚厚一沓帖子,我叹口气,这要临到何年何月才能临完铃儿神神叨叨地说,小姐和大小姐一样,也是当娘娘的命。提到姐姐,我眼神瞬时暗淡,铃儿自觉失言,低头抿嘴不说话了。
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自从上次大雨事件后,宇文邕待我与往日并无不同,但从言语眼神,乃至一个细微的动作中,我仍然能体会出他的在乎。
可能这就是,虽然安安已不需要我,我却并未离开皇宫的原因。
从前,看着姐姐姐夫那么恩爱,懵懵懂懂的年纪,并不知什么是喜欢,只是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也要找到那个良人,那个喜相庆,病相扶,寂寞相陪的人。而今,我的那个人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