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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就在朝鲜城边上还有盗贼,您直接上奏朝廷,罢免我就是请放宽心吧。
可是是勋貌似还是有点儿不大放心,再度关照:“今奉尊长至此,乃不得不多虑也,子刚勿罪。即入朝鲜,亦恐有人内外交通,引致盗贼,关防不可不密。”柳毅一皱眉头。觉得这话里有话啊,一时来不及细想。只好先答应下来:“毅必调兵护卫,使君勿忧。”
是勋点点头,然后突然间转换话题:“吾近日将上奏朝廷,请辞幽州刺史”柳毅闻言,不禁吃了一惊:“为何”就见是勋望着自己,似笑非笑,解释道:“吾在幽,为镇平也,今既定矣,何必久淹”我所以受命为幽州刺史,主要是为了平灭公孙和镇定平州,如今平州很安稳,干嘛还要多呆呢似乎言下之意,朝廷也足够信任你啦,所以平州虽广,并无内忧,你又说高句丽不足为外患,那我长久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接着拍了拍柳毅的肩膀,态度诚挚地说道:“子刚,前或龃龉,今如逝水,同朝为臣,你我当共扶社稷,以卫王室。言之不尽,在此酒中”举起酒杯来一扬,同时伸手虚点柳毅的心脏部位:“朋友相交,正不必多言,我所观卿者,心也。”
柳毅心领神会,急忙端杯相敬,痛饮一樽。
翌日即入朝鲜,柳毅安排了衙署旁边一座豪门院落,请是氏一行住下,并调来郡兵严密守备。询问何时前往迁葬,是仪说自己旅途劳乏,要求多等一两天,是勋自然无不允可。可是他等了整整两日,不见老头儿有任何举动,便即再去探问,并且说,您要是不舒服,那就不用跟着啦,我自己单独前往迁葬即可。是仪这才拍板:“且待明日,吾当与汝同往。”完了又补充一句:“柳府君事物倥偬,此我是氏私事,不当劳烦。”
这几天柳毅一直围着是勋转,就真跟小弟似的,是仪瞧着都有点儿不大踏实。明天出城去迁葬是伊这件事儿,估计他还想跟着,你去回了他吧,终究是咱们自家事,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好。
是勋淡淡一笑:“诚如尊命。”于是自下去准备不提。翌日晨,是氏三人即带着仆佣、亲卫,并柳毅所派遣的一队兵卒、伇夫,出了朝鲜城,渡过列水,直奔是伊的坟冢而来。
此际是伊之冢,又与昔日大不相同。柳毅特意迁民五户,围冢而居,一则守护,二则日夕洒扫,真是四时花果不断、享祭常列。来至墓侧,是仪在是峻的搀扶下跳下马车,缓步而前,随即手扶墓碑,轻轻叹息一声,诵念道:“先考氏公讳伊之墓。”
随即转过头来问是勋:“此碑何时所立”
是勋闻言一愣,心说又不是我干的,我哪儿知道啊想起当日柳毅提到发现墓冢,再托是峻捎信给自己,乃是两年前的事情,据说当时碑冢尚新大致估算了一下,回答道:“建安八年。”
“既如此,”是仪一皱眉头,“何不镌以是姓”话才出口,想起来氏、是二字发音相同,于是补充一句,“族名既改,当镌新姓也。”
是勋急忙俯首道:“是侄之误也。”
“果然为误否”是仪斜着眼睛瞟了是勋一眼,突然间压低了声音,“且命从者皆退,我是家人自有话说。”
是勋一声令下,部曲、仆佣们尽皆退出半箭之地,坟墓前就光剩下了是仪、是勋、是峻,还有一个仆役打扮的中年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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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乐浪故人
氏伊墓前,是仪要从人尽皆退下,光留下是家人,他有话要说。可是除了是仪、是勋、是峻外,竟然还有一个仆役打扮的家伙也站着不动。是勋不禁皱眉,转头望去,只见此人乍看已入中年,细瞧却似乎还挺年轻,也就三十出头而已,五官端正,面皮却甚粗糙,似乎久历风霜,留着山羊般长须。
是勋朝他一瞪眼:“汝何人耶”你聋的啊,没听见要求退下的话吗
那人淡淡一笑,躬身施礼:“使君,故人当面相见,如何不识”
原来此人非他,乃是正牌的氏勋氏公子。且说当日氏勋从柳毅手下落跑,前往乐浪去寻找可以证明自家身份的证据,花费了好大功夫,终于被他寻着氏伊埋骨之地,于是重修坟茔,新立墓碑。同时,他还找到了好几户昔日的庄客,久经战乱,尚未跑散,撞上门去述说往事,得到了诸人的认同。
还是因为乐浪这地方僻处一隅,天高皇帝远,氏家昔日的庄客大多知识水平不高,消息闭塞,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堂堂朝廷高官、文魁儒宗是宏辅之名,否则的话先入为主,未必就能那么快便相信了氏勋。
抓牢这些证据以后,氏勋便又历经千辛万苦,跑到登州,前去依附大伯父是仪。当然啦,他不可能直接撞上门去,说我就是您失散多年的侄子啊,否则必被乱棍打出来。氏公子并不愚笨,知道若想恢复自家往日的身份,必然不可急躁。于是先卖身进入是府。逐渐接近是仪。经过一两年的水磨功夫,才终于赢得了老头儿的信任。
于是寻找机会,逐渐谈起往事。氏家族内自然有些不传之秘,还有些生活细节,氏伊闲暇无事的时候,曾经跟氏勋说起过。族内秘辛自然不可外传,生活细节也没必要整天挂在嘴头上,故此以是勋阿飞八卦之能。也未能全都一一探查明白。实话说,真氏勋亦须绞尽脑汁,拼命回忆,才能够勉强记起来一个大概。
有心算无心,是仪很快便落入彀中。眼瞧着时机成熟了,氏勋才终于在某日深夜,请求摒退从人,然后哭拜在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合盘托出。是仪闻而大惊,但因为有此前逐渐培养起来的信任感打底。没有立刻把氏勋给轰出去,而是就某些细节更详细地加以质询、辨析。真的就是真的。氏勋不怕老头儿考问,就怕老头儿问也不问就赶他出门。于是经过反复诘难、辩解,最终是仪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接受了可怕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