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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搜集整理散佚的儒家典籍,因为以当时流行的隶书今文写成,因而得名。博士官就是御用的、官方认定的思想家,原本持诸子之言者皆可入选,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就只由儒门子弟担任了,专门研究和传播儒家核心的“五经”,故名“五经博士”。
武帝初立“五经博士”,共有七家,比世迭有增减,进入东汉以后,固定为十四家,即施、孟、梁丘、京氏四家易,欧阳和大、小夏侯的尚书、齐、鲁、韩三家诗,大、小戴的礼,以及严、颜两家春秋公羊传和谷梁传。
逮至西汉末年,又有“古文经学”兴起,其缘由是陆续发现了很多以籀书写就的古代文本,时人重新解读,自成一派,故称“古文”。古文经学与今文经学不同之处:一是反对将孔子过于神圣化,反对谶纬之说;二是重视对古代典章制度的考证,而不仅仅抠字眼儿,从古籍中寻找甚至是附会“微言大义”;三是讲求融会贯通五经,而不是一辈子光抱着一部经书死啃。
古文兴起的时候,今文已经是妥妥的官学了,所以两派除了学术之争外,又逐渐掺杂进了利益之争。古文学者孜孜以求挤进博士的圈子,使自家学说得到官方认可,而今文学者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家学派的地位,拦着就是不让进,为此先后进行过多次的公开或不公开大辩论。其实到了东汉后期,古文学派已经大行其道,今文学派逐渐衰败,何休之后,再无大家,可是因为灵帝之后朝局混乱,所以“五经博士”的资格始终都没有更换过。也就是说,古文再繁荣,也是私学,今文再衰落,也是官方认可的思想。
在原本的历史上,魏晋以后不设五经博士,儒学的传承就此进入一段混乱期,三国时代王肃的王学替代郑玄的郑学成为显学,随即王学又掺杂佛、道等思想,衍生出了玄学。在中国古代思想史的发展过程中,玄学处于非常重要的地位,但对于加强中央统治,培养汉人的尚武、奋发精神来说,玄学却是失败的、倒退的。
是勋不怎么喜欢玄学,但这不是他跟刘协说那句话的主要原因他还没能想那么远,终究前一世他并不研究古代思想史他只是在想啊,要是能让古文经学尤其是郑学成为官方认可的思想,得置博士,重修太学,广为传布,那自己这郑门再传的名声也能更上一层楼哪。
刘协听了是勋的话,不禁沉吟,好半晌才说:“朕亦更喜古文,尤慕郑康成之学。然祖宗之法,可遽然而改之乎朕安有此能”我要真是个说了算的皇帝吧,那还有点儿可能,可是我如今还没成年亲政,就使不上力气啊。
是勋劝说刘协:“孰谓祖宗之法若依高祖时法,百家皆可为博士;依孝武时法,五经博士只有七家;依孝宣时法,谷梁不入官学。况前改置博士,皆引至御前,使与博士辩经,如今博士星散,如何可辩”五经博士最盛时共有一百多人,太学诸生达到三万余,可是如今许都朝廷里残存的博士还不到十个,太学压根儿就还没盖起来“若不趁此时以兴古文之学,恐日后更为艰难。勋以为,若陛下俯允,三公首肯,尚书肯于制诏,则古文立可入官,康成先生亦必欣然而喜,束装成行矣。”
看起来刘协对郑玄那真是崇敬得不得了,当下听了是勋最后一句话,小脸上就满放光彩,当即一拍桌案:“朕允了是卿所请,便请是卿去探问曹司空如何主张吧。”小孩子不傻,他知道现在朝内三公,只有曹操说了算,杨彪、赵温那都是虚的,而且尚书令荀彧就是曹操的人,只要曹操答应了,那不就等于三公答应了,并且尚书肯制诏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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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飞来干醋
从皇宫出来,是勋就直奔曹操的司空府。今天这事儿,他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下来仔细一想唔,有好处,干得过。但是这事还不能耽搁,因为在他印象中,郑玄没两年就要死了,要是不能赶早把那面“郑”字大旗竖起来,古文学中就很难再找到一位来镇场子郑玄之下,貌似也就只有荆州的颍容颍子严了吧,连赵岐都未够班啊。
至于郑康成赴许之后,会不会考较他这个几乎有名无实的徒孙儿的学问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所以他直奔了司空府,可是才刚进门,迎面就冲过来一个小子,当胸一头,撞得是勋就是一个趔趄,“噔噔噔”连退三步,要不是门子从后面顶住,估计就得被门坎绊一屁蹲儿。等站稳了定睛一瞧,那孩子却早蹿得不知去向了。是勋心说这谁啊是文皇帝呢,还是黄须将军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就见曹昂单手擒着那小子,赶过来给是勋赔礼。是勋定睛一瞧,果然就是曹丕嗯,以曹彰现在的个头儿,才能撞到自己肚子,撞不到自己的胸。只见曹丕撅着个嘴,在大哥的威压下,不情不愿地就要跪下去磕头,是勋赶紧给拦住了,问他:“你为何往门外跑啊”
曹昂答道:“丕儿这几日一直缠着太史将军要学武艺,今日元旦,原该合家团聚,不许出门,他却不听,觑保姆不防,便想偷出门去。”是勋拍拍曹丕的头。微笑着教训道:“汝若缓步而出。亦不会撞到我。亦不会为汝大兄所擒,这个就叫欲速则不达了,可明白么”曹丕撅着嘴点头:“多承姑婿教导。”
是勋问曹昂你爹在家吗现在有客吗曹昂说爹的头疼病犯了,正让医生诊治,不过这是老毛病了,吃两剂药就好,不妨事的,姑婿请跟我进去。是勋跟他一路往府里走。一路就打问曹操的病情,他心说不知道华佗如今在哪里,曹操这年月还算不上位高权重,也没有仇家满天下、怨谤满朝廷,说不定就敢让华佗开刀,把这病给根除了。不过,大斧劈颅即便换了来自两千年后的自己,也不大敢去冒这个险吧
到了曹操的寝室门口,正碰上医者出来。曹昂给是勋道了罪,拉着医生问了几句。然后才帮忙通报:“姑婿求见大人。”就听曹操的声音有点儿有气无力:“请他进来。”
是勋进门一瞧,曹操正紧皱双眉。半躺在榻上嘬牙花呢。他假装客气几句,说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改天再来吧。曹操轻轻摇头:“宿疾也,无妨的。宏辅此来,可是为了适才与天子所言,立五经博士之事么”
是勋听到这话,就不禁吓了一跳,心说我料到你肯定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眼线,就没想消息传得这么快。可是你当面点破,究竟是啥用意了是警告我,还是威胁我转念再一想,曹操能够开口警告自己,而不是憋在肚子里静等自己越轨,情况倒还不算糟
当下深深一揖:“万事皆逃不过曹公的如炬之目啊。勋正为此事而来,曹公以为如何”反正你都已经知道啦,我也就不废话了。
曹操一边呲牙吸冷气,一边答话,整张脸都是扭曲的:“那些今文博士,妄言谶纬,又固守师法、家法,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异论,操厌之久矣。不过卿的本意,是为迎郑康成入许吧”
是勋心说这还真未见得是我的本意,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干脆顺杆爬一爬:“康成先生弟子,遍布海内,先生若得入许,置为博士,则天下士人将引领以望许都。治国之要,在于得人,苟能得人,则天下可安,曹公尚有何忧耶”